第一百五十二章 梦中梦

我彻底慌了，手都在不停的颤抖，一下子他们都冒了出来，围住我，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向我逼近......
我无处躲闪，只能挥着手想要将他们赶走，就在这时，我似是听见了远处传来了皇帝的声音，他站在寝殿门口，看着我道：“棠儿，你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拼了命的就想向他跑去，可是脚下如同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慌乱间，四下里变得一片寂静，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我的胳膊被人抓住了，猛地回头，就见翠微姑姑，满脸悲戚的看着我不停的摇头：“小小姐不要过去，他会拉你一起万劫不复的。小小姐不要过去，不要！”
我不停的想挣开她，眨眼间不知怎的又变成了采薇，采薇哭着，也在拦着我，而她们的身后，禾苏靠着树，手里拿着他的那把剑，又架在了脖子上，看着我笑着，再一次血光四溅，身如枯叶般轻飘飘的倒下了。
他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身上，还带着丝丝暖意，可是很快，风一吹就变得冰冰凉凉的，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耳边有笑声，有哭声，甚至还出现了梁琦在军中大牢里悲凉怒吼的声音，他在不停的问，他做错了什么.......
真的太吵了，太吵了。
我抱着头蹲下，他们又朝我逼近，我开始反抗吼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还没变成和你们一样的鬼吗？”
‘.......’
“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啊，您这是怎么了？小姐！”
我猛地睁开眼，就看见采薇满脸焦急的看着我，我又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我正躺在殿内，原来只是一场梦。
我笑着起身抱住采薇，刚想和她讲一讲这可怕又离奇的梦境，突然，我感受到后背心口似是抵着一把匕首，而握着那把匕首的人，正是采薇，我浑身一僵，问她道：“采薇，你这是要做什么？”
‘采薇’开口了，可那声音分明是杨妃的...
“皇后娘娘，您说臣妾想做什么呀！娘娘，臣妾待的那处寂寞的很，您与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做个伴，可好？”
她话音刚落，我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一股凉意蔓延开来，我低下头一看，匕首刺穿了我的胸膛，胸前衣襟上全都是血，而杨妃笑着，她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我失去了支撑，身体向后仰去，倒在了床上血泊之中。
我就似这般身处黑暗间，又好似溺在深潭之中，四下里空洞一片，巨大的孤独感将我团团包裹住，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我究竟沉寂了多久，我原是觉得就这样也不错，就这么死了躲开是是非非，不用再去面对我那诸般不幸的宿命。
可是我还没有看见我的采薇穿上嫁衣，嫁给心爱的人，更何况，倘若我现在死了，难免采薇不会成为第二个翠微姑姑。
我安家的仇还没报，我期待的一切还都没看见，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的污垢还在蜷缩着等着看我的笑话，我怎么能死，我怎么敢死？
心中扬起了剧烈的求生欲，我开始于茫茫之中挣扎，上潜，翻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嘶吼，捶打，终于，我又睁开了眼，看见了眼前的光明。
可是眼前的光明就是真的光明吗？
现下的清醒就是真的清醒吗？
真真假假太多，我难以辨别清楚，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依然处于幻境之中。
我抬起胳膊，于月光下打量着自己的手，五指紧攥，长指甲嵌进掌心，是痛的。
周围有虫鸣鸟叫，有晚风吹落树叶的声音，还有来来往往宫人的脚步声，小宫女三三两两坐在廊下绣着帕子，说着话的声音。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脚下还有我那壶酒和几盘果子。
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这是怎么了？我揉了揉有些痛的头，只想要赶紧离开这棵树，这棵树可真算不上什么吉利的东西。
回到殿内，采薇迎上来，道：“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笑着道：“我也不知怎的，竟是睡着了，许是白日里累着了。早些休息就好了。”
说着我就想往床榻边走，采薇一把拉住我，道：“小姐您头上怎么会落着纸钱？”
她这话一出，我立刻就僵住了，从背脊而来的一股恶寒蔓延至了全身，我甚至不看回头看她，只问道：“采薇，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
当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窝在软榻上，手里还捏着采薇的嫁妆单子。矮桌上的茶盏里，茶水还未凉透，冒着些许热气。
我呆愣愣的坐着不敢动，小心的打量着周遭。祁艳端着一盘子糯米糖藕走了进来，看见我这副神色，关切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我警惕的看着她的手，见上面之前被猫咬的伤口都还在，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又望向窗外，此时夕阳漫天原来才是黄昏啊！
“皇后娘娘，您刚刚睡着了，采薇姑娘怕您醒来会饿，就去小厨房弄了这糯米糖藕来。”
“采薇呢？”
“她呀，被之前您请回来的嬷嬷拉去嘱咐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
现下才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我许久不曾再做过这种梦，这好端端的怎会如此呢？况且梦中出现的除了采薇都是已然去世的人，采薇怎会在这样的梦中呢？
我放下嫁妆单子，就见祁艳走到香炉边打开炉鼎盖子，准备燃起新的香。
“祁艳，方才燃的是什么香啊？”
祁艳停下手里动作道：“哦，是之前太子妃娘娘带来的安神香，据说是太子殿下让她送来的。皇后娘娘难道忘了，您还夸过这香味道好闻呢，有一股子淡淡的茉莉花味。”
我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不好显露，只道：“以后都不燃了，最近本宫不喜欢熏香。”
祁艳不解的看着我点了点头，收了手里的东西。
“祁艳，你去瞅瞅拿着这拟好的嫁妆单子，问一问那嬷嬷，看看可还缺些什么！”
祁艳起身，接过我手里的单子向门外退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我就下了软塌，来到香炉前，掏出帕子，打开炉鼎，拿出小勺，舀了一些燃尽的香灰。又将它们小心的包住，放进妆台上的暗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