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指引气球

列车停靠的是一个废弃的车站，地上长满青苔绿草，墙壁剥落，钢筋水泥裸露在外，管道上长满藤蔓野草，墙角缝隙探出青翠小树。
颜笑一走出来，脚下触感绒绒的青苔便隔着拖鞋，给她一种柔软的感知，像是一脚踩上了厚实的地毯。
这车站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白砖墙已经泛起肮脏的黄色，被雨水侵蚀过无数次，裂纹无数，又有野蛮生长的植物从缝隙中探出，无论地基、承重墙恐怕都已经被侵蚀得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这破败的建筑物就会倾倒。
这里本该是个地下车站，如今高高的天花板上破开数个大洞，数节断裂的钢筋横亘在上，天空被暗红色的锈迹切割成不详的灰色色块。
“大家！”有人拍拍巴掌，高声道，“不要走散了，这里不安全，大家一起行动，会更安全些……”
“副本内容只是寻找并取得我们各自的铭牌，听起来任务并不艰巨，但既然说了难度极高，我们就不得不猜测铭牌附近存在危险，既然大家的目的一致，共同行动才能互帮互助，获得更大的存活几率……”
没等动员结束，桀骜的人已经自顾自走了。
“先出去吧。”有人建议。
众人顺着陈旧的楼梯走出车站，瓷砖被岁月侵蚀得脆薄，一脚踩上，便是“咯吱咯吱”的裂爆声，顽强熬过漫长孤寂时光的地砖终究在一群不速之客的脚下化为裂片粉屑，其下的水泥也不堪重负，零零落落的小块往下坠落，浮尘撒到鞋面成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哇靠！这会不会塌呀？！”
幸而，虽然听起来不妙看起来也不妙，但直到众人走出车站，这楼梯依旧顽强地坚守着。
走出车站，眼前的是暗绿色的旧都，这儿不知道荒废了多久，杂草长上马路，天桥在暗绿色的繁茂森木中若隐若现，藤蔓如蛇般缠绕电线，横亘过天空，连接着相间的两栋高楼，时间久远的招牌在青苔下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是黏糊糊的暗绿幽灵逐步将金属物吞噬，化为己身成长的养分。
更远处便是掩在迷雾中阴影重重的建筑，模糊不清的边际让它看起来只如一团没有形象的黯淡巨兽。
浅灰色的天空寂寥孤远，与森绿近乎浑浊的绿色旧都构成一幅惨淡的图景。
这是一个荒凉的、看似无人烟的城市。
“这地方有多大？就是在这座城市内找出我们的铭牌？废弃的城市内还有人吗？”有人提出了一大堆问题。
看到这地方，颜笑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哪怕副本的范围只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城镇，毫无头绪的人要从中找到一块不足两指大小的金属铭牌，本身就极为困难。
你永远不能猜到它是藏在尘封的木柜下，还是肮脏的下水道一角。
想到这一点的不仅颜笑一人，江一舸往四周看了看。
“雾气……”
“什么？”钱包包站在他旁边，听到失去后文的半截话后反问，又顺着江一舸的视线，往后方看去。
众人出站的楼梯，而今遍布灰雾，浓郁的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张牙舞爪地翻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遮蔽了下方的车站，还渐渐往外扩张。
“这怎么回事！”钱包包惊了，他“吨吨吨”往后退去好几步，不小心撞上其他人。
“搞什么！”有人不悦地回头，同样被不知何时涌出的灰雾惊到。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更大的关注，于是不安的众人一边嚷着“这是怎么回事”，一边迅速往后退去，生怕自己被灰雾沾染，成了投石试水的倒霉小石子。
“应该不会把人腐蚀吧……”颜笑跟着众人跑出灰雾弥漫的范围，她嘀咕。
旧都到处都有雾气，通过远方阴影重重的建筑便可辩识，近处虽不至于被迷雾妨碍视线，但可见度明显也是不如晴朗天气的。
如今所差异的，不过是车站处灰雾浓郁，众人所在处灰雾浅薄罢了。
如果这雾气真有什么杀人的能力，他们已然逃不过。
但颜笑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任何不适，哪怕雾气对人体有害，也绝不是剧烈的腐蚀性或毒性才是。
当然，她也不敢贸然冲入灰雾中就是了，谁能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危害呢。
“里面会不会有东西冲出来呢？”
人的幻想是无穷的，看着逐渐被灰雾吞噬的车站，一点内部的影子都已然看不见，众人不禁忽略它本身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破旧车站，幻想会有无数怪物从迷雾中冲出，以狰狞而丑陋的形貌冲向众人，扭曲的形态与嘶哑的吼声在幻想中成形，愈发逼真。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没有任何怪物从中冲出袭击众人。
灰雾扩散着，还渐渐被更多的空气冲淡。
已经做好准备一览血色副本之残酷的众人面面相觑着，正当满心疑虑之际，有人忽然喊道，“气球！”
车站不远处有个关闭的报亭，一只红色的气球安安静静地停在报亭往外伸出的躲雨铁皮下，世界惨淡晦暗，唯它光鲜红彤。
温馨提示——除了指引气球，什么都别相信。
“指引气球？”众人走过去，路边有风吹过，飘在屋檐下的气球依旧稳稳立在屋檐下，它不飘忽不摆动，如磐石般稳稳蹲守原处。
待众人全数走近，八十二双眼睛共同目视着它，依旧无变化无移动。
“指引呢？”有人问，它不飘，大家怎么跟着它走？
江一舸远远站在人群外围，他眯了眯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红色橡胶，隐约可见里面有东西。
手掌大小的卡片在气球内悬浮，上面肯定有字，不过看不清。
那层红色橡胶像是阻隔视线的幻阵，分明很薄很透，但无论如何，就是休想隔着它看到纸卡的内容。
“打开它。”不仅他一个人看到了气球内有东西。
“砰！”
有凛冽寒光飞过，如炮仗般炸响的气球如失去生命般化作一片凋零的皱缩红叶，它飞逝落地，徒留一张纸卡失去掩护，依旧悬浮于空。
如幻象般，纸卡的字体骤然放大，巨字直逼眼眸，让人除它以外，世界再无他物，那串信息从眼眸抵达脑海，清清楚楚指引着——“副本的最初只有一块完整铭牌（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