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暗中之人

回到晚宴上的顾北迟此刻心情复杂。
刚才他见李元嘉走后，姬无辰紧接着也先行告退，他便尾随着姬无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没有想到姬无辰竟然对李元嘉穷追不舍，也没想到李元嘉竟然还打算“以身相许”。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下去了，只得匆匆回到晚宴上。刚才肥美的鱼肉眼下尝起来却味如嚼蜡。
这时李元露却端着一杯桃花酒向他徐徐走来，他还没来得及让李元露站住，那个女人便坐到他的旁边：“不知何时....顾世子与我五妹都如此熟识了。”
“不认识。”他平静的回答。
李元露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姬无辰就已经徐徐回来了。他款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刚一坐下，李元露就含羞带怯的走过去道：“三皇子。”
两人相谈甚欢，姬无辰频频说话逗的李元露直笑。
终于结束了，李旭把顾北迟和姬无辰两人送至南昌侯府的马车上，见两人上了车，他这才回头对着大夫人道：“咱们府上八成要出一个三皇子侧妃了。”他心情很好，说完便不管留在原地的大夫人一张笑的并不是那么开心的脸，捋捋胡子甩甩袍袖径直去了。
李元露的心情也很好。
她刚才频频暗示自己对三皇子的心意，三皇子竟然还作出了回应，这....不是好的预兆吗？
一旁的秋屏也很开心：“我看着那三皇子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小姐，恐怕喜欢小姐喜欢的不行。”
李元露漏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然而她的好心情却没保持多久，刚回到院内，她便见一人坐在她屋内的躺椅上。是夜，屋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借着刚刚燃起的微小烛火，她看到那人眸色阴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回来了。”
这句话是一个陈述句。李元露咬了咬下唇不敢吱声，她当然知道这人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跟你交代的那么清楚了，你还是做不好吗？”那张黑暗中的脸十分阴沉，配着漆黑的夜色，显得更加骇人。
“我...”李元露连忙跪到地上，还未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李元嘉她认识顾世子！连带着三皇子也被她勾引了，都向着她说话！”她期期艾艾的哭着，看起来极为可怜，头发也有些凌乱。对面的人听到她的哭声，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也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你好。你要想安安稳稳的当三皇子妃，就得除掉李元嘉。”说着她伸出手轻轻的帮李元露抹去眼角的泪水：“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也不多为难你，规矩你是知道的。”她顿了顿：“放心，我会让你嫁给三皇子的。”
李元露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她从发间拿掉簪子，狠狠的用力在手臂上划了三道长痕。新的伤疤很快就渗出了血，盖住了原先手臂上可怖的旧疤痕——而这些疤痕全都是拜李元嘉所赐。
那人看似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举措：“你也知道，我只是想让你长长记性，可还是为了你好的。”
“我明白。”
那人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想借这次除掉问雪，再在京中宣传宣传李元嘉这“偷姐姐东西的陋习”，没想到三皇子他们竟然也来了.....这次本就是变故，也怪不得你。倒是你觉得三皇子可中意你？”
“我与三皇子谈话，感觉他似乎对我还颇为满意。”
“那便好，他可是最喜欢美人的。你可要万分小心你那张脸。”暗中的人笑了，随即道：“我先走了，下次安排你可妥当些，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受罚。”
李元露点了点头，目送那人迈着标准的小碎步走了，方一出门，那人脸上又带起了她平日里标准的笑，慢慢走远了。
李元嘉刚回到院里，问雪便道：“小姐！那三皇子看着已经被你迷了心智！你要当三皇子妃了！”
李元嘉颇有些无语，却也没过多解释什么。问雪迈着步子点亮屋里的烛火，昏暗的灯光下，李元嘉的影子随着跳动的烛火在雪白的墙面上摇晃。
她洗漱完毕，熄了烛火，躺在床上慢慢合上了眼。
这些天她都很难入睡，每每合上眼，脑海里就走马灯似的回想起前世的种种。今日也是如此，她的困意刚刚上涌，就听见屋内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似是有一阵风吹过，她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
“谁？”她的嗓子有些嘶哑，刚想睁开眼睛，一双手就覆在了她的双眼上，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李元嘉愣住了。
那人又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你喜欢三皇子？”
李元嘉的睫毛颤动起来，她不可抑制的在心中升起滔天的怒火与恨意，于是她说：“是啊！三皇子一表人才，相貌不凡，还精通琴棋书画，京城中哪有女子不喜欢他？”
那人沉默半晌，又道：“那顾世子呢？”
“哦，你说他啊！一看见他我就甚为不欢喜，每每看到他我心中就厌烦，如果可以我可真希望一辈子都看不到他。”
盖在她眼睛上的手颤抖一下，却还是紧紧盖在他的眼睛上。这次是更长久的沉默，久到李元嘉的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那人才开口说话，夹杂着浓重的鼻音：“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呀。我有什么必要去骗你吗？”李元嘉甫一听到那人浓重的鼻音就忍不住心中一颤，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快感。
“为什么？”
“你凑近一些我告诉你。”李元嘉笑了，然后她感觉到那人捂着她眼睛的手更加用力，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她的手摸索到了枕头下冰凉的簪子，牙齿上下哆嗦了一下，然后迅速的伸出手朝那人刺去。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捂着她眼睛的手却仍旧那么严丝合缝。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李元嘉紧紧攥住簪子的那只手，入手的是女孩子独有的细腻柔软，以及她掌中的粘腻。
他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等到李元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时，他这才缓缓起身。李元嘉只觉得那扑鼻的桃花香离自己远了些，又忽然离自己近了些，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戳的那个人手心发痒。
那人轻轻的吻了一下覆在她眼睛上的自己的手背。
“睡吧，没有人能伤害你。”那人道，然后屋内似乎又吹起一阵穿堂风，李元嘉飞快的坐起身，想去看看那人，却只是听见窗户合上的“砰—”的一声，屋内是一眼能望到边的夜色。
她的掌心仍旧粘腻，还带着些血腥味。闻着这血腥味，李元嘉竟然奇异的感觉自己困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缓，手中紧紧攥着那根簪子，此刻却迎来了她重生那么多天睡的第一个好觉。
是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