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姑父

“姑娘，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欢儿此事做的实在欠缺涵养，但姑娘此后也是我李满贯的二儿媳妇。如今大着个肚子不方便行动，要保管好身体才是啊。”李满贯赶紧令人带他下去，李满贯话里满是关切之词，脸上却并无半分关切之意。
这姑娘是个眼尖的，见李满贯承认她是他家媳妇后，改口也是改的快，直呼“谢谢公公。”
冬娘闻言身体一震，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怒的一下掀开盖头，鲜艳火红的盖头一半挂在凤冠上，她嘴涂一抹红，衬着她的肌肤是越发的白嫩无暇。此刻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李柄欢，那眼神饱含着热泪挡不住的失望像李柄欢投去。“不必了。”
鸦雀无声。
等等。
这不就是那日夜晚江上的姑娘吗？宣宰帝呼吸一滞。心里砰砰乱跳着，也不知在紧张什么。但此刻的情形说明了一个问题，这缠绕在他心尖的女子就是李家未过门的妻子。
陈娇娇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头诧异地望着林冬娘。林冬娘顶着众人的目光，朝着李柄欢说道。“为何骗我！”
李柄欢双眼瞪大了，直视着林冬娘，想告诉她他喜欢她。可是嘴唇蠕动了几番，去不知从何下口。
良久无言。
林冬娘忍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朝着李柄欢咬牙切齿道。“你既如此待我，我不嫁了！”
“冬娘……我……怕，我怕你知道后，就……不嫁我了。”
“李柄欢，我不是怪你风流，而是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们共同商量。我若提前知晓，必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在众人面前受这等侮辱！你如此对我，让我怎么相信你喜欢我？而且这个女子肚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狭隘，受不得男人有小妾。”
宣宰帝看到此番闹剧，却并未像众人一样关注闹剧本身，而是将双眼锁定在了林冬娘的身上，目光呆愣，直白，甚至他自己也未觉察的热切。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的娘子？
他心中泛起惊叹。
“冬娘，你嫁过来，李府自然不会亏待你，莫要逞一时之气，把婚姻大事当儿戏。”李满贯见一出完了又一出的闹剧，心下只想赶紧了事。李满贯望着林冬娘满是深意。“冬娘，你是正室。别怪我说话直，虽然你在芥州名气很高，提亲者也络绎不绝，但是像李府这样的大家庭，你是可遇不可求啊！”
李满贯说的的确不错，林冬娘不乏追求者，可是她只是个普通家庭还是寄养在别人家的孩子，像李家这样一流的贵族家室，配她的确绰绰有余。
林冬娘仿佛像撞了南墙，坚定的看着李满贯道：“李伯父，不必了。”
李满贯看她如此决绝的样子，原本还算的上通情达理的脸突然冷了下来。“林冬娘，你可要给我想清楚，出了这门可就没进来的机会。”
林冬娘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回娘家的，穿着婚服在大街上非常显眼，时不时有人向这边注视。也许是心里失落至极，他对这些目光居然毫不察觉。
“阿姐，你怎么回来了。”一个男孩在门前玩耍，见到落寞而来的姐姐不禁疑惑发问道。
娘家的宾客也有些人发现了林冬娘回来了，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奇怪。林冬娘姑父看着林冬娘问道：“冬娘，怎么回来了？”
冬娘倒吸一口气，一声不吭地走到自己睡的屋子，然后开始卸妆，她的手颤抖着，取下了凤冠，脱下了霞披，换上了日常穿的素衣。
紧接着李家那边就派人来看林冬娘，冬娘完全不理，这林冬娘姑父一头雾水的问起事情原委，那些人立马道出了经过。
外面的宾客都陆陆续续走了，门外的中年男人开始骂骂咧咧，而她早已习惯。只是这次不同，那个男人砸开了门，质问她为何不嫁那李柄欢。
“李家是芥州大家，怎么配不上你？你少一身清高，明天就去李家登门谢罪。”这林冬娘温吞吞的，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中年男人看她这个样子，更是乘胜追击道：“这男人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何况那李柄欢给你的是正位，你有何不满足？放眼李家在芥州，女子都是巴不得嫁进去，你为甚想不明白呢？”
林冬娘并没有像以往那般顺从，而是忽然站起来看着他，目光下是一种淡淡的难过。“姑父，明天将那些聘礼退了吧。”
“什么？！退聘礼！万万不可。”中年男人拔高了声调说道：“你知道不知道那是多少钱！对我们这样的人家而言，勿要挑剔太多，不然就是一场空。冬娘，你是个好孩子，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供你吃供你喝，送你读书学诗，弹琴作画，早已没的什么钱了。你难道真的狠心让姑父晚年不得安生，一大把年级还奔波生活？”
林冬娘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流下来，“啪！”滴在衣领上。
她摸了一下脸，原来是泪。
她沉默着，不敢也不能开口拒绝。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她早就该死了。
“你姑姑去世的早，你爹娘当年将你托付与你姑姑和我，谁知道你姑姑也跟着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长大。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你知道姑父没什么钱，甚至这房子的地契都在别人手里。冬娘虽然平时赚的多，可是不够啊。就当为了姑父，明儿乖乖去李家，给李家低个头，依照李公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冬娘觉得心里像被困在了一张蜘蛛网里，呼吸困难，可她无法挣脱开来。
这个男人在冬娘年幼时算得上是个慈爱的人，对冬娘非常体贴。要月亮不给星星，出手阔绰，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姑姑的去世，让这个潇洒的男人一度消沉，后来迷上了赌博。赌债铺天而来，压垮了这一家人的安定。这个男人变得自私，冷漠，甚至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