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桃花树的梦魇(八)

吃饱喝足之后，叶清临走前还用小帕子揣了个甜酪，藏进怀中。
叶清拍拍吃得有些圆润的肚皮，与小翠道别。现在她要开始做正事了。
叶清还记得桃花村是云舒月第一次对方怀玉改观的地方。这几晚她要加紧些守着云舒月，防止方怀玉与云舒月共同陷入险境。
方怀玉金贵得很，俗物皆难以入他的眼。唯有云舒月，他是愿意捣碎了心甘愿双手奉上。
拐了几道长廊，叶清远远就看到云舒月的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件明黄的直襟长袍，在微暗的夜色也是光彩熠熠。
那是方怀玉。叶清又气又好笑，方怀玉对她的所作所为是十分不客气，可以算得上行径恶劣。可这样的人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再三顾及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叶清瞬间得到极大的自信。她放慢脚步，高高抬起下巴，走到方怀玉跟前，冲他笑了笑，不太友好，有些挑衅。
方怀玉嫌弃极这张明媚的笑颜，迅速扭过头，打开折扇挡住半脸。
“别笑，难看死了。”
正当方怀玉话语未了时，叶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云舒月的房门。
云舒月不快不慢，就正正好好看到这样一幕。小小的叶清低着头，一脸委屈样。方怀玉凶巴巴的，还口出恶言。
方怀玉顿时愣住了，他本想来赔罪的，竟又遇上叶清的胡闹。他是娇纵些，不甚在意他人，但方怀玉不傻，明显感觉到云舒月似乎对自己更不满了。
“方小侯爷，若有事想说，那便进来吧。”
云舒月淡淡道，却转头对着叶清轻笑道：“叶师妹，快进来啊。”
叶清低着头，心里暗暗窃喜一番才扬起脸，绽妍一笑：“谢谢师姐。”
她三步并作两步，抢先占据了离云舒月最近的位置，扭头才看到方怀玉还站在门口，一副深思不得解的模样。遂叶清捂嘴浅笑：“方小侯爷，不是有事想对云师姐说吗？”
方怀玉眉头紧锁，碍着云舒月的面子，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眼叶清，快步走进屋内。
“云舒月，我……”一向骄傲像只花孔雀的方怀玉，却连简简单单的道歉不知如何说起，好似烫嘴一样连念了几遍。
叶清歪着头看方怀玉笨拙的表达，快要绷不住的笑意明了挂在嘴边。
“方小侯爷，怎么了？”云舒月不明所以蹙起眉。
“你先出去，这事我要单独跟云舒月说。”方怀玉话锋一转，又将矛头指向了叶清。好像是她的存在影响了方怀玉的发挥。
叶清看向云舒月，压低眼尾，楚楚看着她然后摇摇头。
“小侯爷，有事直接说吧。叶师妹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听的。”
既是云舒月这么说的，方怀玉再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是想来赔罪在饭局上给云舒月的难堪，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在叶清面前出丑。
方怀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堵在心里，总要挑个时间好好教训一顿那个傻丫头。
“没什么事。”方怀玉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叶清，收起折扇在掌心敲了三下。
“无事？时辰不早了，方小侯爷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我……我是女子，侯爷应该避嫌才是。”
方怀玉收到云舒月的逐客令，没有直接离去，只是似笑非笑道：“师尊就不用避嫌？”
这么一问，直接噎住云舒月。
叶清左看一眼云舒月，右看一眼方怀玉。想不到啊，就一日不盯着这三个人，发展都如此迅速了。
不能再让事态如混乱下去，叶清又跳出来：“云师姐，我有不太懂的符文，可以教教我呐？”
？又是你！方怀玉只觉烦闷得很，无处可宣泄的恼火一鼓作气涌上心头。
云舒月此刻很是尴尬，赶紧顺着叶清给的台阶下，先是对着方怀玉道歉一番后以要教小师妹为由，变相劝走了方怀玉。
“多谢叶师妹。”在送走方怀玉后，云舒月向叶清道了谢。她虽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她同样是人有自己的感觉。云舒月隐隐约约能感到方怀玉对她的不一般。
这是福还是祸，她不懂。云舒月只觉得奇异得很，温柔如白沐衡却一次又一次警告她不该与方怀玉走得太近。夹在两人中间，云舒月也是很苦恼。
回到自己房内的方怀玉，吹响了一只骨笛。
笛声简短利落，却很清脆干净。
不多时，一个银丝纷飞，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出现在方怀玉的身后。面具勾勒下的瑞凤眼，眼射寒星，神秘遥远。
方怀玉把玩着扳指，意味深长道：“你最近闲太久了。”
燕无归道：“爷想杀谁？”
“不杀人。把那烦人的傻子拔去舌头就行了。”
“是……”燕无归明显性地顿了下身形，“叶处安？”
方怀玉正在烦躁中，并没有发现燕无归的延迟反应，仍旧语气不善：“管她叫什么。不要弄死就行了。”
说完，他闷闷咽下一口茶，又道“记得处理干净些。”方怀玉从来不是大善人，作为淮南侯府的嫡子，他生来就是处在权利漩涡的焦点。
若是他想要些什么，不要些什么，该得到什么，不该得到什么，从来都是不讲道理，也不需要讲道理。
燕无归抿嘴更紧了，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他的眼眸，亦不看清迷雾重重的内心。
燕无归压低嘴角，他想起确确实实说过让她不要靠近方怀玉。她不听，也不信。她更不清楚方怀玉是怎样的人。十岁时就为着一只紫狐妖的皮毛，送葬了几百侍卫的命。这样的人对待人命不过玩物一般，厌之可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