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墨璟（上）

“你屋里那位好伺候么？”说话的是一个衣着打扮还算不错的中等丫鬟。她是萧家老爷院里做事的，她嘴里说的那位，指的是萧家老爷带回来的私生子。
“一个没娘的私生子，谈什么伺候。”回话的是个下等丫鬟，虽然不算漂亮，但胜在年轻，她一直想去府里嫡少爷房间里伺候，未曾想半道出来了个私生子，上面的管事的将她派了去。
那私生子的生母据说是一个歌妓，使了点手段才怀上了他，本想靠着他一步登天。在儿子长到三岁时，她就带着他去萧家认亲，萧家查了又查，发现这真是萧老爷的种。无奈，萧老爷就打算让娘俩入门，那歌妓可乐坏了，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结果还没进门，就暴病死了，最后进门的只剩下那个三岁的孩子。
这么凭空出现的孩子，萧家老爷虽然让他进了萧家，却是连个名字都没给他取，随意让人安排了，就没有再过问。
在那孩子院里伺候的丫鬟抱怨道：“昀少爷那么好，老爷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私生子。”
萧昀是萧家嫡母所出，是萧家的嫡长子，也是萧家唯一的孩子。萧家老爷跟萧昀的母亲是青梅竹马，两人更是门当户对，两人感情极好，所以在萧昀母亲死后，他就没有再娶。
好在萧昀是个有出息的，虽然如今年龄不大，但却十分聪明，萧家老爷更是下定决心好好培养他，以后要将萧家交给他。
那中等丫鬟听出她语气中的向往之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主子的事可不是我们这等下人能够议论的，有些话还是少说些。”
那丫鬟年纪小，被她这么一训，连忙正了脸色，忙说不敢，保证没有下次。
那下等丫鬟回到院里，对正上一双沉默的眼睛，将她吓了一跳。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这般看着我做甚，不知人吓人吓死人么？”
说着，想起方才那中等丫鬟的教训，心里又生气一股怒气，朝他呸了一声：“如今老爷都不管你，只有我愿意在这屋里照顾你，你最好听话点。”
说着，她走进厨房，嘴里还念叨着晦气。
一晃一年过去，这一年，萧家老爷就没过问过这私生子，府里的人也渐渐忘了他的存在。那个丫鬟也明白过来，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是没有翻身的日子了。
在一个中午，她去领食物时被死对头狠狠地讥讽了一番，气得她回来只做了自己吃的，没有做小孩吃的。
待她吃完后，发现小孩正站在门口，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的瞳孔比墨还要黑，他那样静静地看着人，莫名让人生出一股害怕。
丫鬟先是感到一种畏惧，随后反应过来，眼前的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没什么好怕的，她气愤地瞪他：“你看什么？大厨房那里送来的东西太少了，今天没有午饭！”
“你吃了。”小孩指着一桌子的碗，语调平静。那些东西，本来是两人份的。
他那副冷漠的样子让丫鬟更是气愤，以为他才嘲讽自己，她过去推了他一把，“赶紧出去，我要收拾东西了！别来妨碍我！”
小孩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之后这样的事时有发生，次数多了，丫鬟也发现了其中的好处，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私生子的情况。于是她逐渐变本加厉，从饭菜，从冬衣，从各种东西中捞钱。至于那小孩的死活，只要人没真正死了，就没问题。
……
“你是谁？”看着眼前邋遢的小孩，萧昀皱起眉，他刚进院子，就遇见他。
小孩呆愣地看着他，眼前的人长得很好看，就算皱着眉，也不吓人，他张了张嘴，回答了他的问题：“私生子，你是谁呀？”
萧昀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三年前他爹带回来的私生子，他眉头紧拧：“谁教你这样说的。”
说完，他便反应过来，小孩如今应该有六岁了，但个子却矮得可怜，露出来的地方骨头夸张地凸出，身上穿得比最低等的下人还不如。他不是什么傻白甜少爷，看他这副样子便知是府里人虐待的，这种事情在很多人家中可谓是常见。
“大家都这样喊我。”小孩没想那么多，他问，他就答，看着眼前长得好看的人，他又问：“哥哥你是谁呀？”
哥哥这两个字触动到了萧昀，说实话，对于这个私生子，他至始至终都没什么感觉，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如今听他这样喊，他莫名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缘分就是这么奇怪，萧昀连自己的老子都没怎么在意，结果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是上心了。他问清情况后，直接让管家将小孩院里的丫鬟变作奴隶卖了，将人接到了自己院子附近住。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萧家老爷的耳里，对于嫡子的事情他一向鲜少干预，如今亦是。这件事在他眼里，就是嫡子想养宠物了。
因为萧昀的态度，府里的下人再也不敢轻视小孩。但是好景不长，小孩的命运好似自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坦。
“你将他送去了哪里？”天知道他回来时被告知墨璟被他父亲给送走了，心里是多愤怒。这一刻，他才发现，墨璟在他心里比想象中还要重要。
看着眼前愤怒的儿子，萧老爷皱眉，这是他第一次见儿子这么失态，为了一个私生子，“昀儿，你过分在意他了。”
他从未听说过哪个嫡子好吃好喝供着家里的私生子，还给他取了寓意极好的名字。在前段时间墨璟生了一场大病，萧昀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时，萧老爷便觉得，这个私生子留不得。他决不允许这样一个能够影响自己儿子的人存在，即使墨璟也是他的儿子。
“父亲，告诉我，您将弟弟送去哪里了？”小孩性格安静，甚至冷漠，却很缠自己，萧昀想，他如今会不会正默默掉眼泪，有没有被人欺负。这样想着，他愈发担心，焦躁的心情隐隐有些失控。
“萧昀，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第一次，萧老爷对他说这般严厉的话。
萧昀慢慢冷静下来，他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坚定：“父亲，你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就不再过问。”
见嫡子这么坚持，萧老爷还是说了：“入宫了，陛下打算培养一批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