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银宝之死

等她再次醒来是听见院子里的嘈杂声，有痛哭，还有惊叫。
花莼揉着眼睛打开门，靠近下人住的院落里，刚刚放着太监衣服的大缸旁边一地的鲜血，银宝就躺在血泊里，被一剑挑了心脉。
痛哭声是金宝发出的，他跪坐着扑在银宝身边，双眼通红，手颤抖地捂着他的胸膛，但血液早就已经流空了，人也泛着苍白的凉意。
她不自觉的走过去，眼睛开始发酸，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她也就眯过去一小会儿，刚刚还在担忧着自己的小太监，现在正躺在血泊里，没有了生息。
管事的女官已经开始驱逐围观者，她不认识花莼，但也不忍心把哭得厉害的两个小太监骂走，只低声安排着，让他俩晚点把人抬走，把地板收拾了。
在这宫里，死个把小太监是常事，虽然眼看着是凶杀，已经报了内廷司，但只要不涉及到宫里的贵人们，他们也多是过来走个形式。
银宝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不可能跟有这种武力的人物结仇，若是结仇也活不到今日。
花莼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了，是刚刚那个黑衣人，定是他没寻着她的人影，又是在这附近丢了踪迹，所以回来查看，刚好看见出来晾衣服的银宝。
他们都穿着一样的太监衣服，又都是少年人，身形相似。
待她蹲下身来查看，只在血泊里捡到一颗珠子，莹白的外壳已经被血包围，光泽暗淡。
满心的愧疚让花莼更止不住泪水，他们今天才认识，却阴差阳错让他丧生。
她想出声安慰金宝，但看着他哭到抽搐的样子，越发的开不了口。
都怪自己为了出去，胡乱跟着人跑，傻傻在窗外看见人家偷情，还本事不到家被人给发现，害得银宝替自己受了这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白嫩嫩的脸颊红了一边，心里却还是愧疚万分。
这一巴掌的响声却惊醒了金宝，他强忍着抽搐，断断续续道：“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对吗？”
花莼也不瞒他，道：“知道，但还不确定。”
她从头到尾只看到那人一身黑色夜行服，还蒙了面，就算当面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更何况，她其实没有亲眼看见他杀了银宝，只是猜测。
金宝没有出声回复，也没有动作，似乎正在平复情绪。
“我会帮他报仇的。”花莼把那颗珠子用力握在掌心，重重承诺。
愧疚过后，她感觉到的是无比的愤怒，这是她的朋友，因她而死，她气自己，更气那个胡乱杀人的黑衣人。
她不认识他，却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这个仇一定要报。
“我也去，”依旧低头坐在地上的金宝出声回应：“报仇加我一个！”
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人还坐在血泊里，气氛无比哀切。
花莼没有忍住，还是开口道歉：“对不起。”
金宝转过头来看她，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什么，眼神却很用力，将泪水都生生忍在了眼眶。
他比银宝大一岁，脑子也灵活些，一早就开始怀疑花莼的身份了，但也知道她没有恶意。
他当然也觉得怪她，要不是她突然冒出来，他们今日本不会遭遇这么多的意外，但此刻人已经死了，怪她又有什么用，他自己一个人连仇都报不了。
他们是长在宫里的小太监，自小就知道自己命贱，任何时候都可能丧命，所以就算银宝死了，他很难过，他也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就有报仇的希望，活下去就能替死了的人继续看着，看着那些轻贱他们、侮辱他们的人能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