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狮子下山 凌云枯槁（五）

手搭在凌云山庄大门上，还未曾用力，山庄大门就自己倒塌了下去。
这就是凌云山庄？未央有些狐疑，至少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凌云山庄谢展能够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足以说明其家底深厚，怎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进了山转内院，这里更是一派萧杀。空气里弥漫着木头腐朽味道，那些孩童呼救声就此打住，未央不得不警惕了些，毕竟这前后变化十分诡异。
等未央瞧得清楚了些，发现那些木头腐朽味道源头，竟然是一口口黑漆漆棺材。它们静静躺在那里，随着时间流逝，早已经没有松香和油漆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凌云山庄内没有一个人，谢展就是一个光杆庄主。
也难怪拍卖会上，谢展会是那样衣服德行，身穿破烂衣裳，身上散发着死亡气息。
山庄并不是很大，未央用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已经全部搜寻完毕，既没有发现暗门，也没有发现别的可藏身的地方。倒是张庄正厅，布置得有些诡异，甚至说令人觉得可怕。
大厅四周一样是漆黑棺木，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黑色大缸，缸内乌红，想来是谢展存放人血之处，好供自己随意取用，绝不是阳间该有的东西。
搜索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未央本就懊恼，一拳将这大缸打破，碎片掉落一地，巨大声响回荡在大厅内。响动震得大厅四角四个石像动了动，忽而发出空洞无感的声音来：“谁也不许出声，出声会被吃掉哦。”
这声音没由来地令人胆战心惊，未央也感觉后背汗毛倒竖。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未央大声呵斥，恐惧感稍微缓和了一些。
“哈哈……哈哈……”这回变成了刺耳尖叫。
未央缓缓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寻找声音来源。
“哈哈……哈哈……”
当真如那老乞丐所说，凌云山庄里真有鬼怪么？关于鬼怪说法，师父打小就告诉他，世上没有鬼怪，一切鬼怪都是人心作祟。
嗖！小石子从未央手心破空飞了出去，黑暗里某种东西吱吱喳喳叫了几声，落在地上。睁开眼睛，未央飞速抢了过去，发现那地方躺着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正在抖动双腿，瞥见未央走了过来，似模似样说着：“糟了！糟了！”
抓起地上这只鹦鹉，未央哭笑不得，“原来是你这只鸟在作怪啊！你主人还真是有办法。”
说完，未央抬手一挥，鹦鹉在黑夜里不知道被丢到了什么地方。几乎同时，他听到有个孩童噗嗤笑出了声音。
声音并不遥远，似近在身前。
“嘘，别出声，那怪物会吸血。”
接着另外一个孩童小声说着。
声音是隔着某种东西发出，因此响度并不是很大。未央故技重施，仔细辨别方向，发现着声音，竟然是从棺木中发出。
死人复活？未央心里打鼓，还是试探着将一个棺木盖子打开。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小小棺木里，蹲坐着四五个孩童，一个个身上都已经发臭，几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谢展竟然是把孩童们关在了棺材里，未央接着打开第二个、第三个，无一例外里面全都藏有孩童。粗略估算一下，总共九十八个。九九为道家极数，谢展所练邪功，居然和道家有关。
这些孩童初见光明，发现是身处棺木里，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未央总算明白，谢展不知有什么手段在这些孩童心里埋下了恐惧，用一只鹦鹉就将他们囚禁在这里。
“你们都出来吧，害你们的人已经死了。”
囚禁孩童们这才缓缓从棺木里面爬出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想不到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一丈的地方，竟然还有四五个和自己一样命运的孩子。
“不要啊！不要吸我的血。”
兴许是在这里囚禁时间太久，有的孩童精神出现偏差，有了发疯迹象。身边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慌忙安慰他说：“别担心，有人救我们出来了。”
未央无法想象，就在这狭窄棺木里，这些孩童到底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也不知谢展在取走这些孩子鲜血时，内心究竟是如何想法。
本打算给这些孩子指明回城道路，忽而发现，谢展这人心思十分缜密。山庄周围那些豺狼，必然是谢展构筑的第二道防护措施。少男少女，难免有机枪好奇心，纵然是被关在棺木中，也保不齐会溜出去，最终葬身豺狼之口。
想来那些想借宿凌云山庄的书生，便就是这样枉死的。
趁着夜幕降临，未央走在前面，折了几根粗壮树枝燃起火把，并将这些火把一一交给年长一些的孩童，一行人沿着未央来时山路纷纷下山。
蛰伏于草丛中那些豺狼，见到领头人士未央，也不敢轻易上前。毕竟群狼无首，贸然行动，等来的必定是白狼王一般的结果。
“等一等，我弟弟呢？”
孩童里有个声音发出，未央赶了过去。眼前这孩子哭得十分伤心，鼻涕眼泪已分不清。
“他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啊。”
临行时未央再度清点人数，正是九十八人没错，怎么忽然少了一人，难不成那些豺狼趁他不注意拖走一人？眼下孩童们都已经开始下山，不可能折返凌云山庄。
“你别哭了，我去找你弟弟，你就在这里等我。”未央将自己火把交给这个男孩，自己消失在夜色中。
他必须让孩童们安全返回黄泥县城，那些豺狼必须被彻底抹除。豺狼们自然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到嘴肥肉就这样飞走，没有白狼王引领，狼群很快解体成无数个小群，它们本计划抓住那些落单孩童。
“嗷呜！”孩童们还继续向前，草丛里不断发出狼群哀嚎声，这声音越了越少，最后变得像是家犬受到责骂时的呜咽，最后，再也没有狼叫声。
未央折返回来，见那个孩童还在等着他。
“走吧，我们去找你弟弟。”
再度这回凌云山庄，腥味已经扑鼻而来。未央心底一沉，知道那个孩子必定是九死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