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阁楼男孩

维妮决定带着帕拉斯一起去山脚的镇上采买东西，其中就包括帕拉斯的衣服。
正在清洗杯子的帕拉斯差点失手砸掉了玻璃杯，他穿着宽大的衣服，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带我……出去吗？”衣摆下两条细瘦的腿扭扭捏捏交叉起来，湿漉漉的红色眼睛羞怯又憧憬。
“对啊，如果把波耶带出去可是会惹大麻烦的。”
维妮理所当然说完后，准备去房间里换一身朴素点的衣服，帕拉斯见状也跑回房间穿了一件长裤，将裤脚挽上去，他站在全身镜前面理了理自己的短卷发，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
维妮换了一身蓝色的裙子，裙摆撑开，下面是穿着白色长筒袜套着黑色小皮鞋的脚，为了不使用漂浮魔法，她将金色的长发扎得高高的，绑了一个红色的大蝴蝶结上去。
看上去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小女孩。
维妮递给帕拉斯一个可以背着的竹筐，帕拉斯照着维妮的动作背在身上。
波耶看起来似乎知道维妮他们要出门，跑过来蹭维妮的小腿，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噜声，四条小短腿在地上蹦蹦跳跳。
“不行啊波耶，万一被狩魔人发现就糟糕了。”她蹲下来揉了揉波耶毛绒绒的脑袋说，“你也不想我招惹麻烦吧。”虽然她可以用魔法改变波耶的样貌，但是资深的狩魔人可以靠气味和魔法波动分辨魔兽。
帕拉斯将维妮的话翻译成兽语告诉它，波耶原本雀跃的样子瞬间萎靡下来，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维妮，里面水光不停闪动。
维妮摇了摇头。
波耶蔫头耷脑，一步三回头走向了维妮的房间。
老波喀布尔在维妮出门前唠唠叨叨了一番，尤其是警告她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不同于山顶上的白雪皑皑，山脚下依山傍水，河水潺潺，波光粼粼的湖面水鸟从上面掠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环抱着小镇，矮小的房屋起起伏伏，衣着朴素的村民来来往往，孩童嬉闹的声音时不时从人群中传来。
维妮领着左顾右盼，满脸兴奋的帕拉斯，绕过一座又一座矮小的房屋来到药铺，他们背着的竹筐里面装满了从山腰采来的药材。
店员笑容满面迎上来取下他们的竹筐。
帕拉斯耸了耸鼻子，各种草药的气味在这个不是很宽大的房间里面融合，门前趴着一条黄色的狗。
“这是草药的报酬，麻烦收好啦！欢迎下次再来！”
维妮将其中一袋金币塞给了帕拉斯。
帕拉斯一脸慌乱：“诶！是、是放我这里的吗？”
维妮瞥他一眼，将钱袋收起来道：“这就是你的钱啊，总不能日后你的所有东西都由我来支付吧。”
帕拉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觉得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他的眼圈红起来，吸了吸鼻子。
维妮觉得帕拉斯纤细敏感的神经就像是青春期的少女一样令她费解。
镇上有一家不错的餐馆，那里的奶油土豆特别细腻，小羊排烤得焦嫩酥滑，黄油啤酒是老波喀布尔生前的最爱。
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餐馆里闹哄哄的。
维妮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帕拉斯坐在她对面。
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为他们点餐。
“我要一份小羊排，烤熟，一份奶油土豆，再来点奶油蘑菇汤，还要一小份奶酪烤饼。”
服务员看向帕拉斯，对于维妮的好胃口她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是常客。
帕拉斯看向了菜单，但是很无奈，他不识字，只能羞愧地低下头，揉搓自己的衣角道：“我、我和她的一样就好了。”
维妮很惊讶帕拉斯居然不认识字，决定之后教他认字，毕竟不出意外帕拉斯会成为城堡的管家，她可不想管家是个一无所知的文盲。
帕拉斯一出生就呆在废弃的阁楼里面，刚开始仆人们战战兢兢，对帕拉斯的关照可以说无微不至，等帕拉斯再大点，他们发现不管怎么讨好帕拉斯都得不到好处，就变得刻薄起来。只有母亲留下的忠仆一如既往关爱他，直到两年前得了重病去世。
帕拉斯切下一小块羊排，照着维妮的样子放到奶油土豆里面上下浸泡，笨拙地往自己嘴里塞，刚出炉的小羊排很烫，他一边呼哧呼哧吸气一边咀嚼。
维妮将冰柠檬水推到他面前。
帕拉斯咕咚咕咚喝完，杯子放下后下意识左右看了一下，发现他蠢笨的举动没有引来讥讽嘲笑，他又抬眼，小心翼翼拿眼睛去看维妮，维妮正卷着奶酪烤饼。
他心里突然一松，身上也清爽了起来。
吃完饭后维妮带着帕拉斯去裁缝店给他买一身衣服，再买点布料回去裁剪衣服。
裁缝店的老板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他的鼻子很大，脸上一层层褶皱耷拉下来将他眼睛的轮廓挤压成一条细缝，蓬卷的短发遮住了耳朵，他的手在织布机里面穿梭。
维妮知道他是一位矮人。
矮人心灵手巧，总是可以带来财富，但是他们喜爱勤恳安逸的生活，沉迷于各种技艺之中。
裁缝店老板纳尔让帕拉斯站在面前，自己踩上了板凳用卷尺测量他的肩宽、腰围等等，在帕拉斯还害羞地揉搓衣角的时候，矮人已经将衣服递给帕拉斯，让他自己去试衣间试试看。
纳尔的手艺总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夸赞，维妮很乐意每次都多给他一枚金币。
两个人满载而归。
波耶在城堡门口摇着尾巴，它朝着维妮奔来，在她脚边乱转。
帕拉斯抬头，雪山顶上难得有了好天气，冰雪城堡在阳光的折射下澄澈透亮，他眯着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他耳边听见了雪精灵清澈明丽的声音，而这一次，他不会因为被当作异类而自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