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夜，风雪已停，一道清瘦的黑影就着星子，轻车熟路的潜进明镜殿，那黑影，与紫茉轩墙外的影子无异。
明镜殿乃是江千国现任国主文成王成瑜的寝殿，殿外灰泥土墙，殿内陈设简单，极具朴实节俭。明镜殿与巍峨王宫的其他奢华建筑形成鲜明比较，如不通过介绍，概不会想到这便是国主的寝殿，倒像是被冷落的妃子寝住的地方。
明镜殿本是汉成王成惠的世子寝殿，只是他一心向佛，便连寝殿也依佛家禅房的样子改建，赐殿名明镜，取心如明镜之意，后修行心思太重，便搬到了皇家寺院，一心向佛。
文成王瑜继任国主位后，勤政爱民，事事恪尽职守，将寝殿移至明镜殿，以示修身养心之初忠。
而此时，殿内未明灯火，漆黑一片，只是隐约觉得堂前坐有一人，威严无限，那便是江千国国主文成王成瑜了，堂下跪有人一个，便是方才潜进来的黑影。
只见她低沉有力的问道：“可有探查到什么消息？”
“有一些蛛丝马迹，但还未确认。”那黑影故意压低声音说道，音色清脆，依稀能辨别出是位妙龄少女。
“说来听听。”文成王不带情绪的说道。
“今日方入宫之时，那苏锦九真和于媚苒都似乎带有小时候对雪的记忆，而大华国近二十年内未曾落雪，据我所知，她二人自记事起，也并未离开过大华国。”
文成王静默少刻后，幽幽说道：“苏锦九真？据线报，她当时进苏锦府时穿的便是我江千服饰，却没有我王室之令牌。尽快去弄清楚她的身份，至于那于媚苒？怎么会有对雪的记忆呢？”似是问着堂下黑影，又似自言自语。
“臣、不知。”黑影毕恭回答道。
文成王想了想，说道：“据你之前传回来的信息，于媚苒有父有母，家族信息可查，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假，至于记忆、有可能出现了偏差，今日落雪之景可能与她小时候某些记忆相似罢了，她先放一边，加快对苏锦九真的调查。”
“是，臣遵命，据现有信息，那苏锦九真应极有可能是我江千国送往华国的质子，成元公主了。”黑影说着自己心中的推测。
文成王不乐道：“当年，云仙国和我江千国各送一名公主，到华国做质子，却途中出了差错。苏锦九真虽有可能就是元儿，但未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不能过早下定结论。”
“是。”黑影答道。
“你下去吧。”文成王下命令。
黑影叩拜一礼之后，快速的消失在殿外的黑夜之中。
第二日一早，九真便由着云香和媚儿打扮一番，梳头盘发、描眉涂唇、更衣配饰一样都没有少，一番捣鼓之后，九真便仪态端正，典雅淑丽的站在殿堂中间。
云香站在九真面前，一番查看，确认没有什么不当之处后，方说道：“公主，可以走了。”
九真点了点头，并未移开半步，而是交待媚儿道：“取‘神几石’来。”
媚儿心想，即然是贺寿礼，理应寿辰当天呈上才合理吧，便不解的问道：“公主~那‘神几石’是送给太后的寿礼，怎么今日便要呈上了？”
九真说道：“虽是寿礼，但‘神几石’甚为贵重。越早呈上便越早宽心，至于寿辰，要看国主的安排了。”
媚儿想了想，甚是在理，又道：“还是公主想的周道。”便将‘神几石’取来呈在手上，跟九真一起觐见江千国主。
进殿之后，九真曲身一礼，轻言道：“华玉见过国主，王后。”九真之拜礼，并未行跪拜大礼，而是依大华国平日里觐见国主、王后时的一般礼仪。
文成王爽朗一笑道：“华玉公主此次以使臣身份出使我王都，便是贵客，免礼，上座。”笑容之真诚与昨晚的阴诡形象判若两人。
“谢国主赐座。”九真浅坐在旁边的雕花楠木椅上。又道：“父王听闻近日便是贵国太后的寿辰，特命小女带来贺礼‘神几石’，以表祝贺。”
九真说完，示意媚儿将‘神几石’献上。
媚儿刚走到大殿中央，便觉一阵轻风刮过，急忙扶袖去档，待回过神来时，大殿之上已多出五人，便是之前所见到的圣灵山各位灵主。
装有‘神几石’的匣盒也已呈在夙兮悦手上，只见那兮悦灵主开盒查看一番后，说道：“我们五人翻遍你这江千每一寸国土，都未找到‘七窍玲珑石’，原来是被你藏在了大华国王宫里，好生卑鄙啊。”
文成王脸色一凝，颇具气道：“此物乃是华国国主送来，为本王母亲贺寿的贺石罢了。并非什么‘七窍玲珑石’”
夙紫穆上前，说道：“此石为荷女的七窍玲珑心所化，自然是‘七窍玲珑心’”然后将匣盒打开，一一向大殿之上众人展示到。
只见盒内放有一块耀着七彩光芒的心型石头。
夙紫娍见后，咧咧骂道：“你这假面国主，当年为得王位，害死荷女。今日却还在这里狡辩。”
文成王神色平静，淡然说道：“本王不知你等所说何意。”仿佛真的未曾听闻过‘七窍玲珑石’一般。
夙紫娍想要再辩，被一声佛语打断。
“阿弥陀佛。”随着经文声传入，一身穿黄色僧袍的道人走进大殿，手持佛珠，五蕴皆空的说道：“往事已休，还请各位施主看在忘灵已故的份上，莫要再追究红尘门内之人。”
“你这和尚又是何人。”夙紫娍微噘着嘴，轻蔑的问道。
“老纳法号无悔。”无悔不甚在意夙紫娍的言语态度，平静的说道。
夙琰城看着无悔，说道：“他便是汉成王成惠了。”
除了江千国众人外，其他人都转头看向无悔，夙紫娍了然道：“原来你便是那荷花女心尖上的人。”
无悔手拨佛珠，悠悠说道：“汉成王已死，荷花也已往生，请各位施主放过忘灵，莫再执念牵绊，扰了他们轮回的道路。”
“你这和尚，真是无情，亏那荷女即便丢了心，也对你念念不忘，日日徘徊在玄冥宫内，遭受无心之苦，不能入轮回之道，你却在这里大放阔词，装作一副五蕴皆空的样子，空有修行之形却无修行之心。”夙兮悦大骂，心道连无心紫穆都比他有情，这无悔和尚的心莫不是石头做成的。
“荷花她在玄冥宫？玄冥宫又在何处？”无悔迟疑的问道，也不再像刚才一般漠然。
“改日我们自会再来找你，解你所疑，今日暂且先走一步。”夙琰城说完，默念几句咒语，圣灵山五灵消失在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