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十多岁的人了

年夜，酒馆没有打烊。
石桥上行人寥寥，满是空寂之象。
陆雪坐在门槛上，伙计们都被她打发走了，听四筒说红缨要一直租他下去，听花牛说，沈妮纹上了一枚戒指，又听说对面的料理店辞去了主厨。
遐想着远处，遐想着过往，终是在这年夜让人起起伏伏。
烟花开始燃起，陆雪不时抬头看着，有红色的有绿色的也有蓝色的，亮了又逝、逝了又闪。
从未有一个年夜让人觉得如今这般寒凉，她紧了紧衣，风突然来了潇潇声音，吹落了树上的风铃，年久失修一般，碎得彻底。
陆雪在店里翻了又翻，终于找到了一个风铃，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熟练地支着梯子爬上了树。他的手里拿着透着夜光的风铃，那形状像极了雪花风铃，可一细看它又远比从前纯粹许多。那种湛蓝，像盐湖的湖面、像空顶的烟花，没有了边缘的红晕，像宝石一样。
满身的风霜气息，油亮油亮的胡须，比自己每次归来都邋遢太多。
“好久不见了老板娘。”
“老板喝点什么？”
“那我们呢？”正这时，篱笆外来了好多人，他们一个抓着另一个的手臂，一个温情看着另一个的眼。他们开始点酒，点玛格丽特、点龙舌兰日出，还有的喊起古怪的酒名。
酒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我可是偷着出来的，一会儿你们嫂子来电话都配合一下！”
“放心吧！哎和你们说，我和一姑娘处了快两年，我只知道她一个代号，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担心这？关键不是相处的过程吗？你们懂的！”
“兄弟们，我想把纹身洗了，谁有好路子。”
人们说得热闹，端酒的时候，两个人在店里擦肩。
“老板娘，是你吗？”
……
年夜，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背着双肩包在路边坐着，他无处可去，也不想再做短工。打开一包榨菜，忽觉很缺一口酒。
正也在这时，一个酒鬼抓着喝了一半的酒瓶，摇摇晃晃向他走来。
他们从前并未见过，却像相识了很久。
“二十多岁的人了，该找点像样的事情做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也似的。”
“那三十多岁的人呢？”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媳妇也没有，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连点存款也没有，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要房没房要车没车。”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为了理想活着？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想着先立业再成家？都三十多岁的人，还活得一个自私？”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在挑？还在为感情矫情？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等？等来了挑剩下的还是挑剩下的不得不等？”
“你说人能不能从二十岁直接到四十岁？”他问酒鬼。
“能啊！”酒鬼咧嘴大笑。
“怎么能？”
“像我这样，一直这样。”
说话间，酒鬼又大灌了一口。
……
云在雾里，花落水边。
相识不曾迷蒙里，是水是天是人间。
三十且慢，三十且慢，遇无憾。
星夜有酒，长空有焰。
怎敌往事百千般，有风有月有阿缘。
三十且慢，三十且慢，知无怨。
风铃有迹，石桥有岸。
一语摆县一声叹，一曲渡城一晌欢。
三十且慢，三十且慢，爱如愿。
……
“不是我，是谁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