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子茉”。
博容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身体一僵，随即抬头看着他朝我走来。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衙役和士兵，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我一把推开了他。冷声道；
“放开”。
他见我如此态度，只好命周围众人都退下，才看着我悠悠开口道；
“我知道你怨我，但事出突然，我也不想这样做，你……”。
我红着眼打断了他，大声朝他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陷我于一个不仁不义的境地，我宁愿死，也不要背负上一个背叛师父苟且偷生的罪名，而且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伤他性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太子的话你听到了，他的怕是眼线早已告诉过他，你进去看过宋辰宇，如果我不那样说，你以为今日死的人还会加上谁？
听完博容的话，我征住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你要怪就怪我吧！交给太子那份是抄录的，原本已经到了皇上手中，宋辰宇的身后事我会安排妥当”。
我闻言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其实每拿到一个账册我都会让人连夜抄录一本，然后陆续送到了皇宫，在我们回曲州之前陛下应该已经全部拿到了，为了顾忌皇家颜面，陛下才下旨明面上是为了彻查宋府陈年旧事，实则估计是要废黜”。
听他说完，想起师父临死之前看我的眼神，难受的想哭。
博容上前拉住我的手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
“放心，太子这次翻不了身了，也算是报了你师父的仇”。
我沉默了良久我看着他问出了一个我想问却又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你是不是利用了我？
他闻言蹙眉看着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你不是利用我达到扳倒太子的目的，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还抄录了一份证据？
博容听完沉默了一下说道：
“这件事我不本想让你卷入其中，但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所以我确实是利用了你”。
我看着他苦涩一笑，是我自作聪明骗了师父拿到了他这些年苦心搜集、以命相护的账册，我本以为自己是在帮他，结果却是害得师父当场惨死。
博容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就算我今日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内伤极重也就是两三年的时日了，我想他收你为徒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而他也没有跟上来。
回到小院我躺在床上捂着被子，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想着和师父这一年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他临死前看我的眼神，忍不住泪流满面。
“对不起师父”。
五日后，朝廷发出通告，太子博白之被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人，连同太子的两个孩子发配南疆，终身不可踏入上京一步。太子府其余人全部杖杀，包括现任太子妃。同日册封五皇子博安之继承太子之位。
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后，博容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估计是回了上京，其实我也没有真的怪他，只是那天心里对师父的死太过于愧疚了，所以才迁怒于他。他说的对，事发突然，他也不想看到这种结局。
老爹昨天买下了一个二手的新院子，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府衙的几个伙计过来帮忙搬东西，我也帮着收拾了起来。
板车拉着东西走了一段就来到了我和老爹的新家，在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韩姨，旁边还站着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儿皮肤很白皙，看起来挺讨人喜欢的，应该就是韩姨的女儿，我朝她一笑。她不动声色的暗暗打量着我。
韩姨笑着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包袱笑着说道；
“听大强说你们今日搬家，我特意带了清芸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我朝她身后的女孩说道：“谢谢韩姨，谢谢清芸姑娘”。
这时老爹一边搬着东西一边看着韩姨说道；
“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都别这么客气，快帮忙搬东西”。
一直忙到晌午时候总算是收拾妥当了，这是一个四合小院，共有六间屋子和一个厨房，就算以后韩姨和清芸搬过来也是够住的。
交谈中得知清芸比我小一岁，前年已经订了亲，今年年底就要出嫁。
我和清芸帮着韩姨很快就做好了饭，老爹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看着忙碌的我们笑得合不拢嘴。
吃完饭送走了韩姨，老爹和我商量着打算下个月月初就娶韩姨过门，我当然同意，韩姨温柔体贴又能干，而且那个清芸姑娘看起来也很好相处，但是聘礼这事却让我俩犯了难，买这间院子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老爹甚至还向府衙预支了大半年工钱，可以说我们俩现在是穷的叮当响，虽说是半路夫妻，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韩姨。我和老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心生一计，要不我去劫富济贫？这个贫自然是指我自己了，要说这天下谁最富？自然是唐万廷，可是唐府守卫森严，虽然我自诩轻功不弱，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一唐府护卫中有高手，那我岂不是……？算了，不管了，先让老爹顺利娶到媳妇最重要。
说干就干，我找了一套全黑的男装，又跑到厨房摸了一把黑漆漆的锅灰涂在脸上和手上，跑回房间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连我爹都看不出来我是谁之后就悄悄从院子里飞了出去。
月色朦胧，街道空无一人，四下寂静无声，酒楼和客栈门口淡淡的灯斜斜地照在街道上，微风柔和凉爽的轻拂着，是个十分适合劫富济贫的深秋夜晚。
我一路小跑几个纵身跃起落下之间就到了巍峨气派的唐府，光看外面的建筑，我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华。
我悄悄围着唐府饶了两圈，最后发现后院的一个小门虚掩着，我也没多想，轻手轻脚的就钻了进去。
刚一进去，我立马猫着腰蹲在了一处矮冬青后不敢动弹半分，因为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好像正在交谈。我侧耳仔细听了起来。
女子的声音温柔动听如黄莺出谷；
“安之，您打算什么时候向陛下请旨娶莹莹？
我听到女子的话，暗暗疑惑起来。
这安之莫非就是当今的八皇子？这皇子三更半夜不睡觉居然跑到这里来和唐莹莹私会？
我真想着，那八皇子的声音传来；
“莹儿，你知道的，大哥被废，五哥又刚刚才登上太子之位，现在还不是提这事的好时机，你且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也是心中思念你至极才偷偷溜出来的”。
八皇子说完将一脸娇羞的唐莹莹温柔的抱入了怀里。
我听着他的话一边更加确定这人的身份，一边不耐烦的挥手赶着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暗骂这些死蚊子怎么已经入秋了还在觅食，也不怕被冻死。
“安之，长姐死得实在冤枉，我怕……我怕我以后也会落得她那般下场”。
唐莹莹看着那八皇子说完轻声抽泣了起来。
“莹儿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会护着你周全”。
我听着他们浓情蜜意的话，突然觉得脸上传来一阵刺痛，我下意识狠狠一巴掌啪了上去。看着手中那只该死我蚊子，我暗骂
“让你吸小爷的血、还打扰小爷偷听”。
偷听？我是来偷东西的，怎么变成偷听了，完了……
“谁在哪里？
那八皇子边说边朝我这边走来。
我下意识起身就飞上墙头，拔腿就跑。
人呐！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我今晚上彻底体会到了这句话。
我自诩轻功了得，可是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跑得几乎就要吐血而亡了，也没甩掉身后那该死的八皇子。
他此刻就站在我后面的屋顶上，冷声说道；
“你跑不掉的，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休想”
我喘着粗气说完，足尖一点就跃下了房顶。飞不过你，我在地上跑总行了吧？
可是下一秒我就哭了，也不知是跑的太久腿脚发软不利索还是我眼花，我本是打算落在石桥上的，结果却噗通一声栽进了河里。
那次在潼湖溺水的感觉还深深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可那次有博容，这次呢？
我惊恐的胡乱拍打着冰冷的湖水，脚下一阵乱踢。
“噗通”。身边好像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随即我就被人拽着后衣领带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