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元脸上带着深深的内疚抬头望望柴桑,又转头望望身旁的洞明。私自下凡本就是她最先提出来的,是她先厌倦了天界日复一日没有温暖的日子,若论罪,她该是首罪。
天界的北斗九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何时开始挂在那里的。
从挂在的那里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被当做凡间的岁月与日月,可凡间的岁月没有止境、日月没有尽头。隐元万年来看着脚下的烟火尘埃,想啊想啊,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里有她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她却去不了那里。
凡人没有永生,却有她所向往的七情六欲,凡人渺小且脆弱,却能在过完一辈子后,忘记一切重新轮回。
“神君,你不必替我俩受罚,都是我的错......”隐元最终低下了头。
玄泽忙为她开脱:“神君,错在我二人,您不必替我们承担罪责,而且,下凡令牌是我去偷的,也是我让隐元跟着我一起,若论罪之多少,我肯定我愿意替隐元承担九星法则的任何惩罚。”
“不是的,是我怂恿的,都是我......”
二人都在为对方辩解,柴桑不发一语。
良久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近乎绝情的话:“你们不要觉得替对方说话就能减轻你们的罪责,每人四十年的九星塔牢狱,谁也逃不了。”
小巴蛇气死了,恨不得立马跳出来狠狠他咬两口,它发誓,如果不是碍于这位神仙身份的话,它肯定立马便这么干了。
丢下这句话,柴桑带着初荣再次回到了文曲神殿。
周围一下又静了下来,小巴蛇突然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尴尬。
“出来吧。”柴桑轻轻抖了抖衣袖道。
初荣便晃着脑袋从他宽大的衣袖中爬了出来,缓了缓,一下又跳到一支很高花瓶上,低下头俯视着柴桑道:“怎么了文曲神君,你现在是要拿我问罪了吗?”
小巴蛇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将话说得如此阴阳怪气,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可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其灰飞烟灭的神仙。
“问罪?你?”他挑衅的弯了弯嘴角,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也配本君亲自问罪。当然,他明白这条小巴蛇为何如此不知死活。
“巴蛇君这是对本神君的裁决不太满意啊?”他冷冷的声音在诺大的神君殿显得格外渗人。
初荣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现在像是满意的表情吗?
“不满意。”初荣鼓着腮帮子怒目瞪着他道。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俯下身子盯着它,问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初荣......”
“初荣,初荣......”他反复念叨着它的名字,仿佛要从它的名字中读出它不满意的理由一般。
不过,过了一会,他又问道:“你为何要替玄泽夫妇抱不平?”
“因为他俩比你善良!”初荣从花瓶上跳下来,蛇身盘坐在朱漆案几上如实答道,显得格外自信且正义。
“你如何得知他俩比本君善良的,仅从你们短短十几载的相处中吗?你别说你不知道神仙能活万年千年年。”
“人的秉性能在十几载的相处中得以窥见,神仙为何不可,何况是玄泽君那样品德高尚的神仙,他待我温柔,知道我是小妖后依然温柔,相较于他,我看你这个一统九星的文曲神君倒是冷酷暴戾、讨厌得很!”
初荣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才发现自己全身抖得厉害,不知是激动造成的还是恐惧造成。
倒是柴桑听着这些贬低自己的话,不再作声狡辩,只是久久的盯着它,仿佛想透过小巴蛇青色的外壳看到些别的什么。
初荣觉得那眼神很是莫名其妙,仿佛成竹在胸,又仿佛欣慰如许。
良久,他转身望向九霄云天处五彩斑斓的晚霞,用略有些苦涩的语气道:“初荣,你知道吗,我等你很久了。”
说完,自顾自的转身朝殿外走去,初荣本欲跟上去问个究竟,却听他不回头的道:“别乱跑,等本君回来,便送你离开。”
柴桑离去后,初荣一边想那句话的意思,一边细细观赏起这座金碧辉煌的文曲神君殿。
上蹿下跳折腾了一番后,它发现了柴桑内殿一间未上锁的密室,小停门口思考了会儿,便溜了进去。
一进去便哇的叫出了声,那一整屋子琳琅满目的事物着实令小巴蛇好好一顿震惊,它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稀奇玩意儿。
比如由大到小排列在架子上的丹药、比如盖着天神印泥由他老人家亲自作的字画、比如随着声响变换着色彩的琉璃瓶、还比如灵力幻化一触即散的镜子......
小巴蛇一时之间竟已流连忘返,忘了自己正身处文群神君密室这件事了,肚子饿了随即拾了颗角落里的蓝色丹丸吞下腹,想着只是颗增进灵力的普通丹丸罢了。
那丹药入口即化,味道竟极可口,虽是增进灵力的药丸不假,但随着丹药入腹,初荣周身灵力以极快的速度猛增。
那里面竟存了一百年精纯灵力!
小巴蛇原本是通体青色,丹药入腹,皮肤瞬间由青转紫,而随着灵力的越来越强,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蛇尾一点便能立刻飞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体内气息的不平衡,初荣逐渐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左晃右荡,脑袋沉重,随时冲地面而去,腹中亦是像火烧一般。
恍惚间,初荣一头撞倒了一个装满字画的青花瓶,瓶子骨碌碌滚落几圈,只听嘭的一声,碎了。
里面的字画一下涌了出来,随着瓶子碎裂的声响,初荣一下清醒过来,心下大叫糟了。
赶紧跑过去拾起地上散落的字画,可是越慌越乱,字画一幅一幅完全不受控制,灵力作祟的缘故,看什么都有重影。
努力复原现场,可是那些字画像是长了脚一般,束带崩开,散落各处。
不过,展开的这些画中,有一幅彻彻底底令初荣清醒了过来。
那幅画,不像是柴桑会有的东西,但署名处的文曲星君却清清楚楚的说明了这就是柴桑神君自己画的。
这画竟是他画的!初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幅画并非寻常山水画,那是一副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人物画,远处的楼宇、近处的小溪、绿树嫩叶,无不别具匠心,无不活灵活现,而最令人舍不得离开眼睛的是整幅画的主体——最近那棵树干上坐着的青衣少女。
只见那少女独自坐于树干之上,眼睛望着虚无缥缈的九州天空,青丝随清风扬起,青衣薄如蝉翼,恍惚间还能看见她摇晃着双腿。
绝,实在是绝!
画极美、少女亦极美,美到初荣忘了时辰,久久的伏在那幅画前,直到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初荣一激灵瞬间清醒,立即将字画捡起封好,将瓶子碎渣藏起来。
没等它走出密室的门,密室主人那张冷冰冰的脸便早一步出现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柴桑俯视着它道。
“没......没什么,就是饿了,找点吃的。”初荣摇摇尾巴撒谎。
柴桑盯着它摇摇晃晃的脑袋,神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平静道:“你偷吃了我的丹药?”
“没!没有偷吃!”初荣没想到这厮竟这般直白,一点也没给它留面子。
“嗯,那便好。”
说完转身出了内殿,初荣立即追上去道:“现在可以送我出去了吗?”它说话声中透露着不安,它怕柴桑发现密室里被它吞掉的丹丸、也怕他发现被它打碎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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