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阿藤的同类

斗兽场战死的斗兽，一般都是拿去给别的斗兽做为比赛胜利的奖励，但赤眼魔狼的尸体实在有些惨不忍睹，除了一块皮和骨头，身上的血肉全都被吸食了个干净。
红鸳看过后，直接让人拿一张草席裹了扔到城外去，她现在正因为斗兽场亏的钱烦闷着呢，没空管这些七七八八。
下属得到指示，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生怕惹恼了这位大姐大。
……
受到荼灵山脉孽气的影响，遇水城的温度比寻常地方要低得多，七月的天气，若在别处必是烈日炎炎，而遇水城虽铺满阳光，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时间快到戌时，一辆堆放着草席的小型推车行走在东街的巷子里，太阳已经落下去大半个身子，只留一点点边角露在外面，让人琢磨不透。
一颗不起眼的黑笋从推车上滚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到一旁，推车的人并没有发觉，咕噜咕噜地推着车消失在前方的拐角。
小黑笋被一个小孩捡了起来，扑腾扑腾地跑到一个妇人身边，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捧到了对方面前：“娘！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那妇人看了看，顿时皱起眉头：“宝儿又不听话了，娘跟你说了多少次，地上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捡，吃了会生病的，快扔掉！”
“好……那我把它放回去。”
小孩只得失望地跑了回去，不过一转身，眼睛里便闪过一道精光，确认娘亲看不到后，偷偷地把小黑笋塞到自己的袖子里，而后跑了回去。
“娘亲你看，我扔掉了！”
小孩对着妇人摊开手掌，白嫩嫩的小手上沾了些污泥，妇人拿出一块帕子帮他把泥巴擦掉，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宝儿以后定要记住了，莫再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否则娘亲和爹爹都会生气的。”
“嗯！宝儿记住了！”
小孩儿笑得天真烂漫，浑然不知自己的袖子已经破了个口，那颗黑笋刚好从衣裳的口子里掉出来，滚进一户人家放在门口的篓子里。
天色渐渐黑了，长长的巷子里没有一个行人，等到附近的人家全都熄了灯睡觉，一股黑紫色的气体慢吞吞地从篓子里钻出来，在地上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
竹妖化形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确认真的没人，这才贴着墙壁谨慎地往外走，不过没过多久他又退了回来，只见一袭红衣的女子从拐角出现，一步一步含着笑朝他逼近。
“若没猜错，你应当是只半妖？”
红衣女子歪着头，一双桃花眼弯成了半月的形状，蝶翼般的睫毛覆盖住眼眸，让人看不出其中的具体神色。朱唇红艳似火，一颦一笑尽显妩媚。
其实说是红衣也有些勉强，女子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红色斗篷，只不过身子太过纤细，便显得整个人都在斗篷之下。
见竹妖警惕地望着她，女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道：“旁人都以为你的真身是妖，却不知你的真身其实是人，只不过得了一些机遇，才觉醒了妖的能力，能够在两者之间自由化形。”
“若是没猜错……”女子笑意更深，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神色，“你的机遇，应当是荼灵山脉的黑火吧？”
竹妖的表情有那么一丝震惊，不过很快就转为了其他情绪，眼眸之中一瞬间盛满杀意，好似面前的女子再说一句，便要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呦，还恼羞成怒了？”
女子慢悠悠地上前，将竹妖逼至墙角，葱葱玉指精准地捏住对方的下巴，露出一截浅绿色的衣袖：“你放心，我们是同类。”
“同类？”
竹妖一愣，就见女子伸出另一只手，光华流转，墨色的莲花在她的手心展开，美丽而娇艳。
花妖……
竹妖心里有了底，紧接着就听女子道：“我叫阿藤，我们……谈谈？”
……
遇水城的夏天并不炎热，白天的温度适中，到了晚上便有些冷。竹妖跟着阿藤来到一处小院，眼睁睁地见阿藤从一个成年女子的模样逐渐变矮，最后变成与他差不多的年纪。
竹妖：“……”
阿藤回过头来，原先的妩媚荡然无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一点儿慵懒，看上去有些奶萌：“你是叫恒檐是吧？”
“嗯。”竹妖……确切地说是恒檐点了点头，方才在路上，他便已经把名字告诉了她。
“说说条件吧，我可以给你住食，教你谋生，或者修炼功法灵石丹药这些，只要你告诉我，你这身上的荼灵之火如何而来。”阿藤懒懒地靠在软塌上，神色淡淡地望着他。
“你一路跟着我，就是为了这个？”恒檐眸中的光泽不明，在斗兽场与赤眼魔狼决斗的时候，他其实就注意到她了，整个斗兽场也只有她看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同，他还没见过有人能把眉毛挑成那个形状。
后来在巷子里遇见，他才知道她竟是一路都跟着自己的，只怕他用假身蒙混那些修士之事，也都被她看在眼里。
阿藤听了他的话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不然你以为凭你练气七层的修为，如何从那些修士的眼皮底下混出来？光是红鸢便有金丹的修为，看守斗兽的修士之中大半都是筑基，若没有我看着，在你将真身藏在赤眼魔狼尸体上时，就已经被发现了。”
阿藤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时楚生面前乖巧听话的木偶，也不是龚花国里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未来太子妃”，一百年的闯荡让她看明白了一件事，人生在世，还是随心所欲一点好，反正也没人打得过她。
阿藤看着恒檐，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她其实没什么耐心，但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世，荼灵之火一旦触碰便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而这个人却能将其炼化吸收，阿藤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若真是同族，可这个人身上虽然有荼灵之火的气息，却又与她的有所不同，阿藤只能判定是被炼化过后的荼灵火，只提取了些妖力吸收，剩下了魔力和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