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齐晟百岁宴那日天气极好，太子妃亲自抱着他出来给宾客看。
娘俩儿养得都挺不错的，特别是小孩子，白白胖胖的，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四处看着，谁见了都想逗上一番。
难得他倒不认生，面对这么多人也没有不安，有时还冲人咧嘴一笑，很是乖巧。
正好他的小模样也长得不错，当之无愧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有那成婚多年还没有孩子的年轻妇人特意凑到前面，想要沾一下福气。
一时间热闹得都不像是在宫里办的正式宴会。
太子招待男宾在前院开了几张席，那些人们不可能像女眷们张口闭口都是孩子，例常恭贺过后，便是闲聊一些最近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圣上精神愈发不济，就算再想攥着朝政不撒手，也力不从心了，很多事情只能交给太子去办。
太子没急着去拉拢群臣，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同一条船的，有的人一板一眼就认一个名正言顺，还有的不是靠一件事两件事就能收复他们的心。这些都急不来，以后自有工夫慢慢料理。
这样的场合谈正事不免落嫌疑，这里坐着的肯定有他父皇的耳报神。太子做足了样子，倒是与众兄弟间一副其乐融融的融洽氛围。
东宫有了嫡子之后，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一些言语上的争锋也就不去过多计较，倒让人赞一句果有储君风采。
三皇子、四皇子今日这个酒喝得很不是滋味，前些日子动作太多，被圣上好一番收拾，差点就伤了元气。
太子之前隐而不发原来都是在这里等着了，圣上发作他们总比太子名正言顺得多，还不用背一个戕害手足的罪名，多好。
圣上现在就这么一个孙子，自然是宝贝得紧，身边的太监送来赏赐的同时，还宣了圣上召见小皇孙的口谕。
以前孩子还太小，不便抱给圣上，现在天气好多了，自然要祖孙好好亲香一番。
太子让人去给太子妃传话。
太子妃安排了两个奶娘和四个小太监送齐晟去太和宫。齐妘正好没事，笑着起身道：“我陪着一起去吧，正好和父皇说些晟儿好玩的事。”
今日这场合，哥哥嫂嫂肯定是走不开的，小皇孙第一次见皇祖父只是些下人陪同也不太合适。
太子妃点点头，“那就有劳妹妹了。”
齐妘也只是陪着，孩子有奶娘抱着，倒也说不上劳动。
今日来的是圣上身边的梁公公，虽然也是太和宫中的副总管，可要是来接小皇孙，还是应该是徐公公亲自来，方显得重视。
不过圣上病久了，徐公公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
齐妘没纠结这些，一路上和梁公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现在对于圣上的病情，他们这些做儿女的还没有这些御前的人知道得多。不过这些人嘴都比较严，轻易打听不出什么来。
东宫与太和宫相隔甚远，他们要穿过大半个皇宫才能走到。
走到一半的时候，齐妘他们遇到了皇后宫里的佩兰。
她们一群人手里拿着东西，看来也是去东宫送赏赐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小皇孙抱到这儿了？”佩兰看见五公主，上前行了一礼，不由奇怪问道。
“你不知道吗，父皇要看看晟儿，这才让抱去的，娘娘没去太和宫吗？”圣上要看孙儿，又怎么能不叫上皇后这个皇祖母。
佩兰还一头雾水，“我出来之前没听说，难不成是我走了之后去的？”
齐妘伸手捏紧了晟儿的小包袱。
梁太监还在一旁催促，“圣上就是这么吩咐奴婢的，公主还是快些走吧，免得去晚了圣上怪罪。”
“不急，父皇那里有我，梁公公还是把父皇的口谕再重复一遍吧，我方才没听清，别再是我们领会错了圣意。”
梁太监见不说清楚她就不肯走了，忙当着众人的面又说了一遍。
因为跪下听旨不方便，齐妘便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自己抱着。她是公主又抱着皇孙，自然可以免礼，奶娘这种身份的人却是不行。
“都是我太过小心，公公都亲自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齐妘笑得十分好看，梁太监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这样，公主还是快些吧，不好让圣上等太久。”其实是圣上病后脾气暴躁，到时候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就要遭殃。
“那是自然。”齐妘说着却渐渐移到佩兰他们身后，“快拦住他，他假传圣旨！”
齐妘不敢把孩子交给其他人，只能牢牢地抱着。见其他人拦住了梁公公，便转身拔腿就跑。
这些传旨的太监早已练就一身本事，哪怕传的只是一道口谕也不能有丝毫的错误，不然被人拿住了把柄可不是小事情。
刚才她让梁太监重复一遍圣旨，他说的和在东宫时说的有一些不一样。如果真的有这道旨意，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他不可能出现差错。除非这是随口编出蒙人的，才会一时记不清楚。
梁太监没想到五公主会主动揽下这个活儿，他安排的人还在远处没过来，皇后宫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下意识拦住了他。
等他们的人赶来，五公主已跑出一段距离。
“快追！”梁太监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做出这样的事本来就没打算活，可幕后之人拿住了他的亲人，他要是办不成这件事，他们都要死。
齐妘费力地跑着，她抱着孩子肯定跑不过那些人，可只要离东宫越近，她和晟儿就能越安全一些。
前面有一处空着的宫殿，齐妘想也不想就带着孩子跑了进去。那些人已经看见她了，再继续往前跑迟早会被人捉到。
这里空着许久，小院子里水井早就没有水了，齐妘用水桶先把孩子放下去，然后自己双手抓着井沿一点一点滑了下去。这井差不多有两人高，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最多只能下来一个人。
齐妘将晟儿抱在怀里，“姑姑对不住你了。”她紧紧捂住齐晟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孩子感到难受，挣扎了两下，齐妘却更用力的将他禁锢住，孩子一旦哭闹起来，他们就都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