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太平中秋雪

安静不知何时转醒，远远看着站在院门口的龚老和司空追月。
她回头又看看已经喝到趴下的顾小河，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悄悄问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仇苓此时正在思考自家道主为何来此做了一顿饭便离去的深意，久久没有头绪，听闻安静问自己，便随意将自己的真名掉了个个儿：“我叫令秋。”
“令小姐是有本事的人，我这个朋友顾小河蠢钝如猪，不知变通，过几日他随我去复仇，若我败了死了，你便带他走，让他不要胡闹。”
听着安静缓缓的说辞，仇苓不以为然：“他若执意胡闹呢？”
安静笑面如花：“萍水相逢一场罢了，你带他走，让他去走他的江湖路，路上花草缤纷，他会把我忘了的。”
真的会忘吗？
前世疯魔剑之名如雷贯耳，仇苓摇头，这安家大小姐显然是低估了她这位朋友的死脑筋：“若你不想他为你们这萍水相逢所胡闹，别带他去就是了。”
听闻此言，安静默默地看向祠堂中安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烟雾袅袅中一柄长剑悬于桌下，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爹努力了一辈子就想要光复安家，却落得这般下场。”
“我这一战，无论输赢必死无疑，这剑法是我爹为我所创，由我完善，在我心里这剑法是世上最好的了，若是只面世一次就伴着我入土未免有些暴殄天物，我希望我死后有人能把我的剑带走。”
“曾几何时，我多想自己是男子，可以如风般恣意，若我是个男人，便不会有如此结局了。”
安静看向门外已经微微泛红的天际，天色已然变晚，她伸手去触碰日光，却被透过指缝的烈日刺得闭上双目：“我这一生，就像是困死在这宅子，进也不能进，退也不可退。”
说完这些话，安静似乎有些接不上气，喘了几声之后没再言语。
心中略有烦闷的仇苓沉默坐在一旁，没有喝酒的她十分清醒，道主方才在酒桌上的脸色也许和自己是一样的吧？
看来道主也清楚明白这位大小姐的宿命，就连道主也没有办法，自己又当如何？
龚老回到桌子前，开始收拾起了碗筷，瓷碗碰撞之间发出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越是收拾，他脸上的皱纹越是深刻，最终轻声说：“小姐，少爷中秋节前会回来。”
安静单手撑着额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低垂的脑袋看不到表情。
龚老端着碗筷转身走向厨房，安静又说：“既然快到中秋节，那你过会儿去买点月饼吧。”
“好。”
一声应答过后，大厅中寂静无声，这仿佛才是安家原本的样子。
顾小河趴在桌上，鼾声渐起，安静与仇苓都静静坐着，无言以对。
天色渐暗，树影婆娑。
月光透过园中几棵大树，挥洒在青石擂台上，泛出一阵阵水波样的光辉。
几人吃过龚老煮的面，坐在院子里乘凉，安静莫名其妙笑出了声。
顾小河听见这一声噗嗤，有些好奇。
“安小姐何故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