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流星的承诺：在人间

第107日。
……
随着临近的两大兵源地持续增压，森林阵营最外围的防线卡罗尔堡】已经摇摇欲坠。
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毕竟该城距离北地的距离，比起森林还要近上很多，在兵力劣势的前提下高位固守不太现实。
三天时间更多是用来梳理后退的流程。
当日下午，十字荒原及临近片区所有人员开始有序撤离，退守螺旋森林】。
撤退人员包括了森林阵营的战斗部队、区域内依附于黄安的领主，以及童话镇的居民。
当然，这些人并非全部跟随军队来到次道防线——在行动过程中，有一部分玩家已经自行流散。
对于尹冬】其人，大多数玩家了解不深，但对眼前的局势，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发生在热血竞技场】的惨桉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悲观是目前主流的思潮。
在这种大势下，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跟着微笑部】战斗到底。前线的荒原区是最后的窗口，继续跟随的话，一旦被压进在森林区大本营，就真得只剩下背水一战之途。
所以，他们选择在还有路线的区域脱离主战场，成为这世界上的一名流浪者。
这类玩家在之前五皇秩序】下便已经存在。在位阶分化明显的游戏后期，能活下去便是更多玩家的目标，通关什么的本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领主游戏没得玩了，单机rpg还不行吗？
现在，尹冬统一的平推灭亡政策只是增加了这部分比例。
黄安他们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把控了自愿跟随的那部分人。
过多的解释都是浪费时间，人多手杂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助力。
……
“如果要提前行动，我们和风之谷】需要一定联动。”商量行动细节时，来戈拉斯颇为头痛地摸着脑壳，“诺诺可以打开任意门，玩家的转移时间并不会很长。问题是谷地那边现在一团混乱，要如何组织？”
“指望诺诺去号令风之谷是不可能的。她很受尊重，但终归只是个毫无根基的外人。”黄安应道，“要把那些人组织起来，必须要使用谷地阵营自己的人。”
“我们对他们并不了解。”
“没错，而且人多耳杂。”黄安点头，“使徒拥有心灵控制技能，谁也不知道现在咱们麾下有无钉子存在。对于这些不知底细的玩家，可以给予基层工作，但决不可泄露最高机密。”
“所以……”来戈拉斯道，“只能依赖于谷地的老资格高层人员，对吗？范围锁定越小越好。”
“这几天诺诺应该有所了解。”黄安点头，“风险无论何时都存在，但如果真得走到那一步的话……。”
……
第109日。
疾风大陆，风之谷。
……
席卷疾风大陆的战局在持续恶化。
邮件人、破壁人、尹冬、保罗、所罗门、约书亚等高阶战将率领北地和荒原的大军，分多路进军森林区，与微笑部在螺旋森林展开拉锯。
同时，林中漫步、诺斯费拉图等人率领的军队一路长驱直入，进逼群龙无首的风之谷。
在这黑云压城的关头，方诺诺依旧保持着待机】的状态，默默地注视着这里的人们。
和森林地带的玩家们一样，这里也有很多人陷入了恐慌。
……
喂喂，再待在这里，真得行吗？】
奇迹会再次发生吗？】
但是，是娜乌西卡救了我们啊……不止一次。】
我知道，如果她在，我当然死也不会离开！
但是现在……】
到底怎么样了啊？】
据说情况很不好。】
是不是他们隐瞒了什么？娜乌西卡她，到底还在不在了？】
……
怀疑和恐惧在四下蔓延。
即使一向团结一致的谷地也陷入了惶惶之中。
因为这一次，那个聚拢他们所有人的女武神已经倒下。
方诺诺就这样默默注视着这些人的反应，也注视着那些仍在指挥工作的人。
那些地位仅次于娜乌西卡】、断流】和科斯塔】的高位者。
他们，就是能够担起拯救谷地任务的存在。
……
当日晚，在与微笑最终确认后，她终于开始了行动。
在领主大厅的一处密室中，她聚集了三个德高望重、功勋卓着的谷地元老，准备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谷地精英们亦是正襟危坐。
在潜意识里，他们也知道领主尚有高度机密任务没能完成布置，而那些信息，同为皇】级的微笑，也必然时知情的。
所以，在此时此刻，以随鹿上山】为首的三大元老都严肃地注视着方诺诺，等待着那未知地秘密地揭晓。
……
……
第109日，晚。
疾风大陆，螺旋森林。
这是来戈拉斯指挥过的最为庞大的会战，数以千技的a级单位都奢侈到像炮灰一样涌上前线，每一兵一卒的交锋都是威力非凡。
独角兽喷涌着仙灵火】，于阳光微笑草结成恢复力极强的防御阵地，各种炮火从其后抛射而去直插敌阵。但敌方的士兵同样无穷无尽，在强大将领的带领下发起一轮轮悍不畏死的冲锋。
那种战斗烈度，只消往前线一站，就能直观地体会到。
全身骨骼似乎都在震动。
也因此，当战场出现重大变化时，来戈拉斯也立刻就能知晓。
而在这一晚，某个不详的时间节点——微笑最终做出决定之后——这片修罗场突然有了变化。
带头将领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向后撤去，随之而来的便是阵线的疲软，森林方的压力瞬间减轻了。
这是非常奇怪的。
在几天的战争中，他已经清晰地知晓尹冬的战术——步步为营，稳定平推，基本没有花招。
来戈拉斯不仅没有庆幸，反而眉头紧皱起来。
由是，他乘坐一头狮鹫腾空而起，那双鹰眼死死地投向敌后。
大约几分钟后，他看到了包括尹冬】在内的数名天使腾空而起，径直朝着荒原的方向飞去！
他的心里“咯噔”一沉。
与此同时，来自微笑】的信息如针刺般闪现在眼前。
……
中雷了，老来。】
谷地那边，有内鬼。】
没有时间了。】
必须立刻行动。】
……
来戈拉斯以立刻给出回复。
……
抢撤退的时间吗？】
玩家们现在还在前线统军，将他们全部撤下，战线会极度吃紧。】
大量使徒离去，但敌军占有数量优势，还有两个皇级单位顶在前线！】
……
收缩阵线，退守魔法森林。】
在一切结束之前，一定要顶住了，老来。】
……
来戈拉斯的眼睛突然睁大，勐然望向后方，那里，熟悉的绿色飞龙正朝着幽暗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喂！微笑！】
你要去哪里？】
不要乱来！】
……
但在此时此刻，黄安已经骑乘着小绿，直冲那熟悉的传送门而去。
烈风刮过他的面颊，一抹嗜血的笑意从嘴角勾起。
对于突发的噩耗，他觉得不全是坏消息。
这样来……也好。
本来就是这样了，无论是输还是赢，都无比憋屈，且后患无穷。
但现在，尹冬做出亲自前往的选择——
——那也就给了他们引爆决战的机会。
……
第109日。
疾风大陆，风之谷。
接收到微笑信息的方诺诺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以极为冷静地态度告知眼前的三人——
没有准备的时间了。
必须马上行动起来，组织人员撤离。
……
“喂喂！
”其中一名元老立刻反对起来，“有内鬼什么的，突然这样说也太勉强了吧？？这种不能失败的行动，怎么可与仓促起事，不如先核实一下……”
他的话刚说出来，其他三人立刻将怀疑的目光投了过去。
“啊……喂！你们想什么呢！
我不是内鬼！
”元老惊慌失措，连连摆手，“我i没有想要拖延的意思！
只是提出建议——”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下去。
他也自知使徒的大范围转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个时候跳出来，太容易引火上身了。
“诺诺说得没有错。”这个时候，最为德高望重的随鹿上山】站了出来，沉稳地应道，“说实话，这种决死一赌的暗度陈仓之策，再多准备也未必有效果，不如马上行动起来——要知道，我们目前的战况可是很不乐观。”
其余两名元老噤声不语，此时此刻谁也不能确认自己的想法就是正确的，因此，既然大老发话了，他们也便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快点去组织前线人员撤退——是时候兑现风之谷的承诺了，现在，我们要一起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突然杵在脸上时，两名元老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真得，就到了最后关头吗？
活力和干劲突然充满了身躯，他们也立刻领命，跑出了这间密室。
随后，随鹿上山】转向方诺诺，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谷地将永远铭记，”他缓缓道，漆黑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孩，“部署更迭会打破平衡，使徒也一定会孤注一掷，战场的平衡会被打破。”
“……”
方诺诺点头，对于这位长者的及时救场，她很是庆幸，但在内心深处，又总觉得——
“届时，我将亲自护卫在你和娜乌西卡身侧。”随鹿上山坚定道，“你们的安全由我来负责，而我也将时谷地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
……
第109日。
疾风大陆，月沙岛。
奇迹之杖引发的旋涡悄悄地出现在海平面，随后，一道黑影窜出海面。但是，四周的所有生灵，都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小绿在海岸上着陆，其背上的黄安回过头，看着静静站立在沙滩上的林墨墨。
……
“谢了，到了最后的时候，还是需要你的隐匿】。”
他由衷地向这名最初加入的战友道谢。
“接下来，你要快点行动，回到金色梦乡】——撤离说不准将在何时展开。”
而女孩只是耸了耸肩，朝他摆了摆手。
“去吧。”
……
黄安也不再耽误时间，立刻和小绿一同起飞，冲向他们设置的公交站点】。
那将会一路直达云雷谷】。
在针对森林区的讨伐中，主】的大军走的是十字荒原】螺旋森林】幽暗森林】一路。而这另一条海岛区的出口，似乎还没有暴露。
更外一层的灰水港】已经有了敌对势力活动的痕迹，但完全的无人带月沙岛，依旧一片死寂。
尽管如此，还是要用到隐匿。
保险系数更高，毕竟这第二路通往森林的传送门，使用动静还是很大的。
而且，本质上，他是去搞一次孤注一掷的偷袭。
林墨墨对此也心知肚明，在螺旋森林战场的变故中，小绿那一转身，她便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一如既往的……激进。
她也知道，这份激进，是为了谋求对所有人更好的结局。
由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凝望夜空里远去地背影，而是转向那漆黑的海面，准备返回。
……
嘶嘶……嘶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白色的沙子突然变得粘稠漆黑，化成了类似沥青一样的存在。
随后，扭曲的肉浆从中泛起一串泡泡。
“……切！还是入侵到这个地步了吗……”
林墨墨轻轻一跃，匕首从指间旋转而出，警觉地注视着那片异化之地。
很快，肉浆从中缓缓升腾而起，扭曲成型，竟然化作了手持血斧的重甲战士的形状！
那是……
“是你。”林墨墨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指关节微微发白，“好家伙，直接不做人了，是吗？”
……
……
第109日。
疾风大陆，谷地战场。
……
谷地军的编制在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变化。
无论是基层还是上层，人类玩家们在悄悄退出队伍，取而代之的从士兵中选拔而出的领袖。
他们就这样，一层一层地从游戏里褪去，直至最后的大本营风之谷】。
这种变化本应是在周密计划下悄无声息的完成，前线的对峙也不会因此发生太大变化。
但现在，只能强行明牌出手。
带来的后果，就是谷地军在这个时间点内部无比脆弱——拥有统御能力的士兵终究是少数，在当下规模的对抗里，是完全不够用的。
而更要命的是，这一点也完全暴露在敌军掌握之中。
他们不会被表面的完整战阵所迷惑，立刻抓住了这个更迭的时机。
不计代价、大规模的总攻立刻开始了。
与此相配套的，是海量资金突然被投入进来——周边已占领城池内兵营】数量爆发性增长，源源不断地将高等级、高机动性的士兵朝着决战场投入进来。
到了这一步，普通人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因为这气势，就像是最后的决战一般。
而在纷乱的天空中，隼骑士露娜正从天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轨迹，不无伤感的目光投向风之谷】的方向。
自从竞技场之夜后，她的预知感似乎就上了一个档次。
她知道有什么要发生了。
但很快，她便坚定地转身，背靠天空军团，单手持枪、横于敌阵之前。
主人这一次，可能是真得要走了。
主人这一次，也必须得走。
而她，要作为谷地最后的旗帜，将敌人拒之城外。
……
……
第109日。
疾风大陆，幽暗森林。
……
随着玩家们陆续朝金色梦乡】撤离，森林区战团面临和谷地一样的空虚节点。
这一点同样为敌军所拿捏。
虽然使徒们大部离开，但双皇】以及大量基层战将仍在，而防御方则是在逐渐架空自己的基层指挥权。
潮水般的攻势一波接一波，来戈拉斯指挥部队且战且退，以收缩防线的方式降低指令传达上的困难。
“你也快点撤离，小虹！”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这名英雄大声吼道，“大量玩家在接近都城，需要你去维持秩序！
”
“那你……”
“我必须在这里殿后！”来戈拉斯厉声道，“阵线绝不能这么快就崩溃！你和墨墨赶紧回到……”
“但是墨墨她……”
“什么？？”
“……从刚才就没有消息了，也没有任何迹象标明她有从月沙岛区域返回！”
……
……
第109日。
疾风大陆，灰水港。
……
沿着方诺诺建立起的内部交通线，黄安一路狂飙突进，几次传送后便横跨片区，进入灰水海上空，直指云雷谷。
到了那里，就再也没有传送站了，剩下的路途就必须全部依靠小绿的飞行。
时间很是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