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前

赵琼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污渍，漫不经心的动作唬的周倩华一愣。
“公主殿下，我们也是好心多提点你一下，免得这事儿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就不好了。”王茜灵架不住火气大，看着赵琼的眼鄙夷道，头上的翠珠一摆一摆，好不端庄。
不过一个仰仗着皇后鼻息才能活下来的草包公主。还跟她讲起来什么是皇权了。怕不是忘了自己的生母只是浣衣局里的低贱宫女，别以为自己沾了点皇室血脉就尊贵了。
“你这提点倒是有意思，遗臭千代的代？国之耻辱的国？”赵琼娇笑着提起裙摆起身，每说一句就迈一个步子。
“我这封号可是父皇亲封。你口口声声说皇后娘娘，莫不是皇后大过了天子的威仪？你这难道还不是妄论皇家，藐视皇权么！”
这番话生生说到了王茜灵的脸面上。她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般不留情面，脸霎时红成一片，正想要还嘴时，周倩华拦了她一下。
“是我们言语差错，让代国公主误会了。”周倩华行了宫礼，眼神示意王茜灵。
王茜灵面上不服气，扯着袖子站在一旁。凭她王家的家世还斗不过一个失宠的公主么？
可她没想过天子就算再不宠这个女儿，她也是皇家血脉，打狗还需看主人。
赵琼想到等下杏林宴开始，她还需要准备。也不想过多纠缠，毕竟福康的小心思就是让她出丑。遂开口道：“无妨，今日事不会传到父皇耳中。”
“你说呢？王家小姐？”她转头又问王茜灵。
王茜灵翻了个白眼直，阴阳怪气得称是。
赵琼收整了心思，提步要回她的寝宫。西宫凉亭离代国公主寝宫还远，她离了两人视线后渐渐加快了步子。
“你刚刚干嘛拦我？”王茜灵扇着手对着周倩华问道。
周倩华看着脚步款款离去的赵琼背影，眼神幽深说道：“咱们这瓷器哪里能跟她那石头碰，这里又没人，低个头也无妨事。福康公主让咱们到这里，不过就是想让赵琼出丑，既如此那咱们就将赵琼的心思宣扬出去，横竖她一个没宠的公主，没人会帮她说清。”
“你这主意好，我杨家姐姐想是快到了，咱们过去好好说说这代国公主。”王茜灵捂嘴笑，迫不及待拉着周倩华也离了凉亭。
赵琼穿过了假山丛，转过一个池塘，走到南边的小树林后，才回了代国公主寝宫，刚到殿门口。
穿着大红罗销金花圆领官服的提调女乐在萧条的寝宫外焦急的来回踱步。看见一身狼藉的代国公主，脸都绿了。
“代国公主安，奴婢奉了皇后娘娘的令来送舞裙给公主殿下。”提调女乐并未行礼，鼻孔朝天没好气道。她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这赵琼好大的架子。
“女乐辛苦了，还请回禀皇后娘娘，就说赵琼定会跳好这杏林宴上一舞的。”赵琼在女乐眼皮子底下，恭敬的朝凤仪宫方向行了一礼。
提调女乐是皇后身边的亲信，掌歌舞教习。平日里变着法子折磨赵琼，虽没好脸色，但也确实让赵琼学了些本事。
“那烦请公主殿下快些准备，奴婢先行告退了。”那女乐也不听赵琼的话。像身后着了火快步离去，心里直念叨这代国公主寝宫真是晦气，连牌匾都没有。
赵琼迈着步子进了寝宫。宫内阴凉，没什么珍贵摆件。寂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这宫里的宫人大都去别的宫殿找了活计，盼着能够追随一个好主子。
她拐进里间，桌子上摆着凌乱的舞服，应当是不久前有宫人翻找过了女乐送来的舞饰。她看也不看头面，拿起舞服就进了九叠云锦屏风后，这屏风是整间宫殿最值钱之物，大抵因为它太重，宫人私吞不了。
赵琼换上了白绣袍翠袖舞裙，她摸着裙上密密麻麻的针绣，想到了上一世她命运的悲剧就是从现在开始的。她的父皇不看重子女生母出身，但会衡量子女能给他带来的价值。如今适婚的公主只有她和养在皇后名下的福康公主赵清，和令妃的女儿云福公主赵婧。
大雍国十四岁的女子就可出嫁，最多待在闺中三年。她刚满十四岁，对比同样十四岁的云福明明构不成赵清的威胁，为何她还会这般算计她？还是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但这一次，她定不会在跳出任何差错，也不会在藏拙了。
她拿过湿水的帕子细细擦掉了脸上的妆容，随着层层的红绿被洗掉，她的面容才终于显露。
柳叶眉弯挂在纯柔的媚眼上方，下颌角的弧度流畅而自然。皮肤白的像冬日挂在房檐的雪，朱唇轻启。整张脸唯一的缺陷就是长时间饮食不够，微微有些苍白。
她点了些廉价得胭脂在脸庞，立马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赵琼看着镜中的自己，眉间没有被摧残出皱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挽了个发髻。
想了想，她又戴上面纱，这才步行去了杏林宴的后台。
杏林宴是皇帝为了宴请状元郎和众进士的夜宴。在宴上皇帝会让状元郎身穿红色圆领袍，束素银带，盛装出席以示他为宴会的主角。皇帝会刻意避开着红色的服饰。
赵琼到后台时，掌灯正在指使太监在树梢挂着流转花邀方灯，为了避免失火特地用铜制作的灯架。
“快些快些。福康公主今日呈给圣上的芙蓉鲤鱼图不能有差错。”腰间悬挂着牙牌的小太监双手举着画轴，从赵琼身边快步走过。
赵琼带着面纱穿着舞裙，宫人只当她是来献艺的教坊司舞女，没理会她半分。她早就料到会被轻视，于是找了个树荫背靠着休息。在脑海中一遍一遍过舞蹈的动作。
“你。”
她正想的入神，只听到似乎有孩子的声音在叫嚷。四下看了眼。
“对，就是你。不用在找了。”
赵琼低下头才看见一个穿着橘色贴里服的小萝卜头，他手掐腰鼓着脸正儿八经的问：“听说你们宫里有个长的极丑的代国公主，还恬不知耻的喜欢李大人？你把她叫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