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面对

哭过之后的徐娇娇好了许多，每日里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在小院子里，只是傅卿云每次打开窗却再不见之前灿烂的笑容。
徐娇娇很喜欢周嬷嬷，跟着周嬷嬷学刺绣，手有些笨拙，但也还算有个样子。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这日里云楼来了新的客人，徐娇娇见到他时，他正从傅卿云的房间里出来，那人长相英俊，穿着简单，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像是学堂里的读书人，只是笑起来时，便觉得这人心里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傅卿云好像又开始忙起来了，之前几日还能听到他房间里的动静，这几日到是一点都没有呢。
周嬷嬷会问徐娇娇要不要出去走走，徐娇娇不太想去，徐娘子这几日到是没有过来，想来想去觉得哥哥应该快从学堂回来了。哥哥会知道阿娘已经将她送人了吗？
徐娇娇觉得有些累了，在小院子里趴在周嬷嬷的身上睡着了。
周嬷嬷看着徐娇娇叹气，这几日徐娇娇都很乖巧，但是有关傅卿云的一切徐娇娇却是都刻意的避开了，不再像之前问傅卿云去哪里呢？也不会再总是看着他，他做的秋千徐娇娇也不在坐，每日里，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最多，呆呆的看着她手中的针线。累了就睡。
摸了摸她的头，多好的一个孩子。
傅卿云好像要回京了。这个消息是秋秋告诉徐娇娇的，徐娇娇只是愣了一下，随即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没有在意。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林叶还是秋秋都会对徐娇娇照顾几分。也会侧面的把傅卿云的消息透露给徐娇娇，他每日里做什么，只是徐娇娇除了会与周嬷嬷说上几句，对其他人却是不闻不问的。
徐娇娇想杀了傅卿云，尽管这几日她说服自己，她只是个被送给傅卿云的女人，随便的像是个玩意，哪怕是自己的娘亲依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送给别人，可她还是恨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唯一在意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哥哥呢，可是哥哥以后也会有嫂嫂，她不可能跟着哥哥，娘亲不会允许的，若是离开傅卿云，娘亲还是会将自己送给别人。
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对着傅卿云笑，她接受不了上一刻还与自己温存的人，小一秒决绝的将自己送给别人。
救她回来，却是连一分愧疚都没有，无人在意她的冷暖。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将自己的所有期待放在这个算是她的夫君的人身上，她与青楼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偌大的地方，她却觉得她哪里也无法去，她养不活自己，可是怎么办？她不想死。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她，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久违的，当傅卿云今日回到云楼时，瞥见了楼梯口熟悉的身影，他愣住了，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他的眼眶，喉咙有些发干，他艰难的咽了咽，走了上去。
临近时，徐娇娇也立了起来，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碰碰她的脸颊，而是静静的看着她。尽量平静的开口。
“怎么等在这里。”
比起傅卿云，徐娇娇更为平静。“有话要与你说。”说完转身往傅卿云的房间走去。
傅卿云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林叶、秋秋、周嬷嬷都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沉重。
进入房间的徐娇娇，径直的坐在案上，傅卿云上前给徐娇娇倒茶，放在她的面前，徐娇娇用手转动着茶杯，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
傅卿云静静的等待着徐娇娇。半响徐娇娇抬头，像之前傅卿云每次看着她一样，定定的看着傅卿云。
头发有些凌乱，皮肤比起第一次见他时，有些被冬日的风吹的干燥，一双眼深邃，加上眉毛，灼灼生辉，只是眼眶下面有些青色，高挺的鼻子，薄唇，有些干裂，下巴上有些胡渣。
还是很好看，但是有些风霜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些许的憔悴。
傅卿云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他在等，等她对他的讨伐。
徐娇娇伸手，手指落在了傅卿云的眉上。
“不要...不要皱着眉头。”徐娇娇的声音有些哽咽。
傅卿云听到徐娇娇的声音，被压在心上，不愿意表露出来的愧疚，一下子写在了脸上，他将徐娇娇的手撇开，不想让徐娇娇看清自己。
徐娇娇放下了手。
“我...我...没有怪你。”忍着哭意，哽咽着把话说完。眼泪却是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徐娇娇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尽量让自己说的清楚些。
“当我发现我醒来时躺在他的床上，连自杀我都做不到时，那一刻我很想我能自己麻木的哪怕疯掉也好，可我...死不了，也疯不了，反而清醒的让人绝望。”
“我...我想很多人，想我阿娘，想我哥哥，甚至我死去的爹爹。可他们都救不了我，我想你...你离开时，那样绝决，可我知道如果此时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我。”徐娇娇有些忍不住了。
“那个人就只能是你。”说完在也忍不住了，有些大哭起来。
傅卿云捏紧了拳头，他想伸手抱抱她，可他此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地自容，徐娇娇的每一个字都压的他难以喘息。
这总绝望的感觉，一如父亲母亲离开的那一夜。
徐娇娇继续说：“所以我不怪你，那会我就告诉我自己，若是你能来救我，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我...可我真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却希望自己已经死了就好了。”说到这徐娇娇已经不哭了，那块压在她和他之间的那块石头，她受不了，所以她要说。
“我怨你，可我做不到讨厌你。我也不要你的任何承诺。傅卿云，我喜欢你。当我知道阿娘真的要把我送给别人时，其实我是害怕的，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有这一天，但是我没想到阿娘真的舍得。”
“可我在大堂里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做不到不在意你了，我喜欢你眼里的不在意，满堂的富贵荣华，可你的眼里全不在意，孤傲。我喜欢这样的你。”
“以前我觉得哥哥成家后，这个世界再好，也与我没有干系了，我在或者不在都不重要，可遇见你到现在，我却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站在你的身边，那个人，只能是我。在你赶来救我时，你就输了。”
像是被人窥视了内心，他的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在这个身份地位都不匹配的人面前，他居然是那样平凡的一个人。她知道自己，更知道他。他觉得自己像是赤裸在她面前。
原来在她注视着他的时候，他也注视着她。这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