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山如画不如你眉眼清浅

晨光初至，只见一人从半昏半的林中走来，他眉眼如画，身姿挺拔，一身玄衣沐着朝阳，映着霞光，让人更添风采。
如梦有些呆呆的看着过来的玄衣少年，眼神迷离，好半响才摇了摇头，心里头暗道：不怪她，就怪这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这一路下来，她跟着小姐也看了好多的风景和美男，温润儒雅如苟云，金玉其外如沈穆，异族风情如拓跋盖吴，任谁走出去都是能招蜂引蝶的，可这三个加起却还敌不过眼前这一位。
怎么说呢，眼前的少年确实好看，但不单单是好看而已，而是妖孽与纯真集于一身，便是不笑时眉眼也似含笑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夏日偶然闯入仙境，骤然见一浓绿深潭，湖边古树繁花盛开，缓缓飘落，潭中水清澈见底，底下青苔漫布，水泽泛透明青绿，越深处见蓝，一见便迷花了眼。
陈鱼却一个箭步，上前，俯身跪下，沉声道：“请少主责罚！鱼没有尽责保护好姑娘！”
李灵垂眸不语，瞳色比墨还要浓深，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指，紧了紧手里的弓箭，宽大的袖袍掩住了他略显僵硬的握拳动作。
“你确实该罚！当死！”李灵默了半响才道，他嗓子有些干哑，声音既轻又浅，不容忽视的却是他话中那股压抑到极点的深沉怒气，直逼李鱼将俯下来的头埋得更低。
如梦一下被这冷到冰点的气氛给冻得打了个激灵，忙转头寻找小姐，目之所见却空无一人。她之前听从小姐的命令，忙着帮陈鱼和福伯疏散身边的这好几百的民夫。也不知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见着诡异凄冷的气氛，徒然反应：莫是小姐不好了？
她身体上的不便，从下到大只知道习武。又因天资过人，娇俏可爱，云夫人也惯着她。她也确是不知这世间俗事，但自打跟着小姐，她却慢慢的懂了更多的悲伤离合，人情冷暖，似有了真正的情感，小姐于她不再如初是一个她接着令，要豁出命保护的人，而更像是一个人生的导师，生命里更珍贵的朋友。
思及至此，她秀目一瞟，展目一望，身边几人尽是忧心匆匆，不由的心下一沉，悲从心来，不管不顾，如三岁孩童一般，躺地便哭。
低低的抽泣之声绵绵不绝的从如梦的齿间颤抖着溢出，幽幽的打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福伯忙上上一步扶起如梦，又双手抱拳对李灵一挥，他本是吴世忠的人，知道这少年的能耐，也亲眼所见这英俊少年一人对十犬的功绩，但毕竟是隔了一层，也不好多言，只得扶过如梦，站在一旁静候着。
陈鱼听见如梦哭的伤心，更觉愧疚，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地跪着，等待李灵责罚，哪怕真要他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为什么由着她，让李家暗卫运粮回漠北？”李灵低头去看陈鱼，淡淡地瞥过眼：“是否有私心，不愿让李家的紫玉卫沿途护粮？不想让李家的家底有一分一毫的损失？”
“不是！既然少主将紫玉令交由姑娘了，那紫云卫生为姑娘生，死为姑娘死，眉眼不皱，绝无二心！”
陈鱼从小看着少年长大，素来知晓他秉性，所以也没有多加隐瞒，直接将话挑明来讲：“鱼在姑娘做决定前，也曾力劝过姑娘，不要以身为饵，更不要让紫玉卫走，毕竟这是姑娘保命的王牌。”
他顿了顿，眼底满是钦佩之色：“姑娘说，酒泉关是生她，养她的家，她不为国，却想保家。让紫玉卫分批带粮去雅苏台，因为他们身形矫健，脚程快，是她权衡下最好的办法。而已自身为饵，是因为她是最好的饵，所以能吊最大的鱼！”
“哈哈！她当真吊到了最大的鱼！”
李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眼一动，漫不经心勾唇。天边惊起一道雷，他面上出奇的平静，就连声音也是波澜不惊的：“陈鱼，你从此以后便跟着姑娘吧！”
陈鱼跪着的身子一僵，动了动唇，正要说些什么时，一旁的福伯忙拿脚跟轻轻的碰了碰这个二楞子。
陈鱼虽楞，好歹还是屏住口了。
“那小姐怎么了？”哭完了的如梦忙上前一步，双手笔画道：“你打算怎么办？”
“别担心！小姐暂时不会有事！”
李灵见这小姑娘方才为文蓉哭的伤心裂肺的，眉目渐渐柔和下来，沉声道：“别担心，小姐暂时没事，拓跋盖吴这厮还要用小姐来要挟我了。”
如梦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点了点头，又似想到了什么，接着笔画道：“那你方才为什么不救小姐？你打算怎么救小姐？”
李灵皱了皱眉，斜斜入鬓的长眉竟生出几分凌厉的气势来，咬唇惨淡地笑了笑：“你们家小姐方才伤的很重，我不敢轻易动手。”
他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可能护不住她！”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有点恍惚，鲜艳怒马，力荐山河的少年怎会有护不住的人！
当下都涌起一种不知名的不安感，清晨冷风拂过，枯叶纷纷，炫起不安在众人心头逐渐蔓延开来。
陈鱼第一次抬头，看着李灵施施然起身，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他的少主——大庆的骄傲，最年轻的将军，天生的王者，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最华贵冷傲的姿态，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与他素来的行事作风有着天壤之别。
“要变天了。”李灵负手向前，喃喃的道。
前方的晨光浅浅，只是天空上时不时划过几道惊雷，将天穹照得有如白昼。
福伯心下了然，看来久违在床的圣人怕是崩了。也难怪，此时此地能见到拓跋盖吴，怕正如小姐所说的那般，这货是让人利用了，给人做的嫁衣裳。京里头只怕是风起云涌，波诡云谲，局势变化无穷，天下不太平啊！
只是，李小将军出现在这却是不明智的。一来，雅苏台天高皇帝远，虽然征战连连，但放在这不太平的光景里头却是优势，乱世里头有粮，有兵，有钱，有才！舍我其谁！
以李小将军的才能，说句不好听的，在那头土皇帝都能做得。他怎地偏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不说拓跋盖吴！就说三殿下，苟家！这里内陆，全身他们的兵，全身他们的人，寸寸陷阱，步步惊心！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悬崖万丈！难怪小将军说，护不住！他这是在以策万全啊！
看来这姑娘真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啊！
福伯内心里头叹了口气，暗道：老了！既然他一个没见过啥世面的管家都能想清楚的事情，这个从小在功勋世家长大的少年哪有什么不知晓的，无外乎是——
江山如画不如你眉眼清浅！山河千秋不及你泛笑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