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三）

持续的打斗声在夜晚格外清晰，船舱内起初还有人影晃动，但很快归于寂静。自始自终，除了陆岳再无人出来相帮。
宁素秋咬咬牙再无顾忌，汇聚灵力平地风起。乌石滩水路本就狭窄，两岸崖壁高耸，风疾水急。灵力汇聚下，江面夜风更烈，水下出现一个个旋转的暗流，船身开始剧烈颠簸。
水匪的头目稳住身形对着三人喝道：“你们也算有些本事，若是识相，现在自行从船上跳下去，我们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翠翠气极：“这里水势湍急，夜里又视线不明，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让我们自寻死路。”
宁素秋一言未发突然出手，一道劲风将离得最近的一个水匪打落水中，本应极擅水性的水匪居然毫无挣扎直接沉入江中。
这江水果然有古怪！
见宁素秋发现有异，水匪们也不多说，一拥而上。
这次他们狡猾许多，船体颠簸本就站立不易，他们一面专攻脚下，意图将三人逼落水中，一面专挑较弱的翠翠和陆岳下手，让宁素秋投鼠忌器、左支右绌。
“陆公子！”陆岳到底只是一书生，虽身体强健些但完全不是这是匪徒的对手，脚下一空摔下船去。
翠翠不及多想，飞身而下拉住陆岳一齐跌入水中。
船上一时只剩宁素秋一人，她扫视了一圈水匪和船舱中自欺欺人的其他乘客，只觉气血上涌。
“我识人不清，误信贼人，是我的疏忽，但你们坏事做尽也别想好过。”
宁素秋双手结印，疾风瞬间贯穿船体，船身倾斜，江水从破开的洞口涌入船中。她没有回头，纵身一跃跳进江中。
船舱中燃起烛火，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水匪也一时有些慌乱，似没想到宁素秋会如此鱼死网破。
“弃船，带上财物兄弟们上小船，那些人不用理会，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水匪头目看着宁素秋落水的地方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宁素秋一落水就感觉水下有股极大的吸力将她往江底拽去，越挣扎吸力越强烈。她施展避水咒，勉强放松身体随着吸力的方向朝江底飘去。
乌石滩水路难渡，多有船难。江底散落着大量船只残骸，落水者僵直的躯体半掩在泥沙里，这片水下墓地一片死寂。
越靠近江底灵气消耗越大，宁素秋一筹莫展时胸前悬挂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她急忙取出那枚母亲交与的白玉，这个来历成迷的物件不知何时变得通红，似有血液在玉中流动。
江底水流激荡，一个漩涡瞬间形成，不由分说的将她卷入其中。
“咳咳咳！”一阵天旋地转，宁素秋被抛在一片坚硬的石台上。
她伏在地上好一会才勉强缓解心口的不适，稍稍有精力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应是个水底洞穴，四面都是坚硬的黑色岩石，一层透明的水膜将江水隔绝在外，前方狭窄的坡道不知通向何方。
宁素秋苦笑，刚庆幸劫后余生，就又陷入新的困境。想想前几日打算游历天下时的豪情万丈，实在是世事难料。
她摸了摸玉佩，它已经恢复洁白冰凉的模样，这个地方定是和它原本的主人关系匪浅。
宁素秋休息片刻，左右也无出路，索性向洞穴深处探去。
洞内无光，脚下碎石遍布凹凸不平，两侧石壁触手湿滑，她小心摸索前行。
黑暗中难辨时间，洞内道路曲折，宁素秋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石壁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
再次转过一道岔口，一个神奇的地下世界展现在她面前，宁素秋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洞内空间开阔，地面生长着形态各异的石笋，空中悬挂着大小不一的钟乳石，石壁上附着着成片的荧光苔藓，整个洞穴在幽光下显得神秘莫测。
宁素秋放轻脚步，小心的走上前。洞内除了她的脚步和呼吸声，就只有水滴顺着钟乳石滑落的滴答声。
洞内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中心一根上下贯穿洞穴的石柱，高约七八丈，足有五六人环抱，通体漆黑。
洞穴内光线微弱，方才在远处看不分明，此刻宁素秋走近才发现中心石柱上紧紧缠绕着手腕粗的铁链，一圈圈盘绕而上。
“啊！”她倒退一步，将惊呼咽了回去。
石柱的另一面，视线向上，层层铁链中束缚着一个年轻男人。他一身黑衣，几乎和铁链融为一体，只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幽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宁素秋定了定神，发现这个男人神情平静，似乎陷入了沉睡。她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好看的有些过分。
他五官硬朗，剑眉飞扬。须臾的白黎是宁素秋见过最好看的男子，这人竟和白黎不相上下。只是白黎似深海，此人似苍穹。
这人此刻双目紧闭，不知那双眼睁开会是怎样的神采。
念头未落，被层层锁链束缚在半空的男子双睫颤动，眉头轻皱，竟缓缓睁开了眼。
“宁玘，你还要锁我到何时？”声如磬玉，低沉悦耳。
“咦？”视线相对，男子看着宁素秋很意外。
“凡人？”说完他摇摇头。“你身上有宁玘的气息。怎的，那家伙终于想起这里还被他关着一个人，要放我出去了？”语气满是嘲讽。
见男子醒来宁素秋第一反应是远离并退出洞穴，但宁玘这个名字让她留在了原地。
“你认识宁玘？”宁素秋仰头问道。
男子轻嗤一声。“这是什么废话。我被他关了不知多久，还能不认识他？倒是你，宁玘让你来想做什么？”
“我不认识宁玘，但可能和他有些关系。”宁素秋如实说道：“进到这里实在是阴差阳错。”
犹豫片刻，她还是开口道：“我在找宁玘这个人，你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男子打量了宁素秋一番，闭上眼道：“我凭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要是不能放我出去，就快滚吧，不要扰我清净。”
宁素秋不肯放弃，宁玘此人行踪成迷，难得碰到线索她实在不愿放过。
“那要是我能放你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