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争议

因为形势的危急，在天色将晚时，几位当家聚到一起开了场“会”。
地址仍是在刘安这里。
“选址”时还曾闹出了不愉快，便是毛杏儿已经过来，刘安派人去请另三位时，耿有义与唐升倒是一起来了，那徐怀明却坚持要大伙儿都去他那里，这边四人自然是不愿意的，表示要四人迁就你一人吗？
最终徐怀明不得不来。
出席“会议”的一共有七个人，五个土匪头子、江辰，以及一位与徐怀明一起过来的男子。
此人名叫万同，握着一把折扇，看模样像个书生，年近而立的样子，与江辰的实际年纪倒差不多大，与刘安毛杏儿等人也都相识，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太熟。
与上次刘安宴请时相比，这次的氛围一点儿也不和谐，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本来就不是朋友，不过是因为共同强敌才不得不抱团取暖，如此不各怀异心才怪。
耿有义上来便一拍桌子，道：“……大家都看到了，如今已必须合并、只能合并，否则全他娘的死翘翘！”
大伙儿对此都是心知肚明，这也是此时聚到一起商讨的原因，就是怎么合是大问题。
耿有义的一大通说完，唐升开口。
“……先说实力啊，咱们五家，加起来都不到五百兵力，耿兄加上我唐升，便已二百出头，近一半了。再说个人能力，毛杏儿乃女流，即便我等四人认可，手下兄弟们也不会服，是以不算她。如此刘当家与徐当家……嘿嘿，不偏不倚地说，虽都是一方豪杰，但比耿兄仍差些。是以还是曾经那句话，我唐升唯耿兄马首是瞻。”
大伙儿相互看了一眼，刘安粗声粗气地嚷道：“这意思是让耿兄当大伙儿的统领呗？”
“当然，除了耿兄，还有谁配？！”
“你……算了，也不跟你逞口舌之争，就说怎么统吧。”
“自然是所有人都受耿兄节制，由耿兄统一指挥。”
“那耿兄能否现在当我们的面承诺，任何事都是你两家先顶上，而不是以所谓的统领之名，驱使我等干脏活累活乃至送死？”
“你放屁！”耿有义急了，拍着桌子大吼。“我耿有义岂是那等人！”
刘安嘿嘿笑了，那只独眼里满是狞意。
“你不是？当年我们千辛万苦劫的一批货，却在筋疲力尽时被你黑吃黑，我当场就死了一个兄弟，这等生儿子没屁眼的龌龊事不是你做的？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见形势越来越不对，毛杏儿便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
“够了，老贼还没打来呢，就先内讧了？要不你俩现在出去单挑，干个不死不休，老娘保证不拉架！”
二人同时重重哼了一声。
但终究没有再争。
始终未怎么表态的徐怀明终于说话了。
“你们啊你们……明知是送死还偏要去送死，到底是太蠢还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毛杏儿皱眉道：“徐怀明，少阴阳怪气的，你到底想说啥？”
“这还用明说？！”徐怀明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以前呢，人乌克是没动真格，这才让咱苟且偷生，如今架势摆开了，那就算我们能依靠地利勉强扛住，他再请来援军怎么办？我们的人打一个少一个，人家却越打越多，最终……根本就是一场注定打不赢的仗啊。”
“所以呢？”
“所以决不能让兄弟们做无谓的牺牲！”徐怀明重重一挥手，语气强硬地道：“所以打不得，只能避。事实上这两天我一直在筹谋，万兄……”
徐怀明一指身旁的万同，接着道：“我与万兄讨论多次，最终拟定了出路，应也是唯一的出路，万兄啊，你与诸位当家讲讲？”
那万同便向众人拱了拱手，随后啪的一声，“潇洒”地打开折扇。
表演开始。
“万某要提醒诸位一句话，便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没错，入主中原后的女真人的战斗力确实大不如前，屯田军更加差，但却仍不是我等可抗衡的，最直观的例子便是大宋，都说大宋军力孱弱，可再孱弱也是军队，北伐的结局都看到了吧？啧啧，连倾全国之力来攻的大宋都惨败而归……”
“说重点！”毛杏儿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
嗒了嗒嘴，被打断的万同干笑了两声，又道：“那就先说合并之事吧，明说了，以五位过往的恩怨，谁都不可能得到另外四位的全部认可，这一桩无解，是以必须要选择局外人来当这个统领——别再幻想了，只有局外人才能让诸位暂时放下恩怨，团结在一起。”
没什么表态，各人的表情上也都没有太大意外，看来对这一说法都有心理准备。
“继续！”毛杏儿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接着便是出路了呀，”万同向众人看了看，笑道：“既然打不得，便只能逃，可……诸位想来也自知，你们所有人都是官府欲除之而后快的，哪怕投降都不会有好下场，是以天下虽大，又能往哪逃？”
顿了顿，万同手里的扇子扑愣了几下，声音继续响起。
“恰巧在下早年与杨安儿兄妹有几分交情，如今他已贵为防御使，只要我带领大伙儿前去投奔，谋得一个安身之处应无问题，如此安全问题是不是解决了？我吧，徐当家请我商讨时，他希望我能出任统领，我开始是拒绝的，我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太想掺和进来，毕竟……呵呵，但架不住他苦苦相劝，便只能勉为其难了……”
天已黑，蜡烛的光芒忽闪忽闪着，每个人的表情也都如这烛火一般，捉摸不定。
万同仍在侃侃而谈，颇有些智珠在握的意味。
“……我与徐当家拟了一个计划，便是将五个寨子的兄弟们全部打乱，再均分成五个小队，每位当家各统领一队，如此还需要担心会被针对欺负？这其实也是为了能让杨安儿那边安心，等安顿好，我便会卸任……”
也不知为何，万同的目光总是似有意似无意地从江辰身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