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从来都是修罗场

太医走的时候，还多交待了两句，二月在一旁记下。
秦娇娇看着此刻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的一兰，眉目间竟是冷淡。
她与一兰相处得不多，对她的品性本就不是太了解，出了这档子事，秦娇娇的脸上依旧不显半分被背叛的伤感。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人，被背叛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却能让你成长，又变得世故。
“一兰……”秦娇娇抿唇，看着瑟瑟发抖的一兰，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大概记得，这丫鬟刚来月娇院的时候，每天都会和二月一起做不同的糕点给她吃。
一兰的手艺虽然没有二月好，但她做事勤恳，素清更是待她极好，平日里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必然会分给一兰一些。
与其说一兰背叛的是她，不如说一兰背叛的是素清。
秦娇娇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那时候的情况，你为了自保说出那番话，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是月娇院的丫鬟，出卖主子，我又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大小姐，您……您再相信奴婢一次好吗？奴婢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背叛大小姐了。”一兰要去抓秦娇娇的裙边，她哭着摇头，一句句保证，就这么脱口而出，却并不会让人信服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秦娇娇笑了笑，垂眸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少见的怜悯，“一兰，我的月娇院不是收留所，我可以对我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若是有人选择了背叛，我一定不会再留下她。”
看着一兰骤然瞪大的瞳孔，她收起自己眸中的情绪，轻笑出声，“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可以理解你的行为，但是我绝不原谅。”
言罢，秦娇娇对躲在门边的二月招了招手，“二月，你过来。”
“小姐。”二月两手交握在一起，她和一兰是一起进丞相府的，又是一起被秦娇娇选进月娇院的，只这一层，她便把一兰当做是极好的朋友对待，只是没想到……
“把她打发出府吧。”秦娇娇挥了挥手，“该如何做，想必你应该清楚。”
二月局促地点点头，“奴婢明白的。”
打发出府，那便是赶出府的意思，只是秦娇娇是让她动手，并没有让管家来，多少是给一兰留了些面子的。
二月拽起一兰的胳膊，闷不吭声地往外走。
秦娇娇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眸光深深。
二月单纯，但是在她的身边，注定了总有一天，她要为自己的单纯付出代价，这是秦娇娇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
另一头，快走到后门的一兰，突然大力甩开了二月。
“你不帮着我求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赶出府，好讨得秦娇娇的欢心了吗？”此刻的一兰，没有了刚才的胆怯，她眼神凶狠地盯着二月，双拳紧握垂在身体的两侧，隐隐还有青筋凸起。
“一兰，我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大小姐也待你我极好，可是你这么做，真的让我很寒心，而且，我也帮不了你。”二月偏过头去，眼中蓄上了泪水。
“哼，你就是故意的，二月，枉我之前待你那么好，从今往后，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一兰转身，愤怒离开，只留下二月怔愣在原地。
她没有忘记，刚入府时，一兰顶撞了管家，是她站出来帮一兰解了围，最终还挨了板子。
她也没有忘记，每回自己得了些赏银，她都会分给一兰一些，即便一兰嫌弃，但还是会收下。
她从来不吝啬自己所拥有的，可是，二月此刻很想笑。
一兰待她好？若是放在以往，二月根本不会去想这些，但现在，她想到了。
她想到一兰理所当然地将她拉出来做挡箭牌的样子，想到了一兰见到她有的自己没有的时候，随手就夺走的样子，可笑，之前自己又是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人，是个好人，甚至还将她当做了朋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她胡乱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又看了眼后门的方向，这才转身回了月娇院。
后门处，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而后门守着的两个小厮甚至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惊讶，依旧目视前方。
那抹身影，正是一兰。
一兰冲着二月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往若莲阁的方向而去。
与月娇院沉闷的气氛不同，若莲阁中难得有一丝轻松的氛围。
秦若莲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块糕点，身后还有两个小丫鬟在给她按摩。
她咬了一口海棠酥，口齿不大清晰地问道：“那个一兰怎么还没来？”
“二小姐，估摸着快来了吧。”跪在秦若莲面前举着盘子的小丫鬟，浑身抖得厉害，听得秦若莲的问话，还不得不应上一句。
“罢了，本小姐今日心情好，不与那个婢女计较。”她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本小姐歇会儿，等等若是那个叫一兰的来了，让她在门口侯着便是。”
“是。”小丫鬟松了口气，站起了身，许是跪的时间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小丫鬟身形晃了晃，紧接着往秦若莲的身上跌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盘子糕点全都撒在了秦若莲的身上，而那小丫鬟，也重重地扑在了秦若莲的身上。
一时间，所有在场的小丫鬟皆是缩了缩脖子，她们垂着头，目露恐惧。
而那小丫鬟，连愣神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怒气冲天的秦若莲一脚踹了出去，“什么狗东西！”她满目嫌弃，“还不赶紧把她拖出去！”
她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一身的狼狈。
“是，二小姐。”丫鬟们不敢耽搁，拖着地上人就往外走。
甚至不需要秦若莲再多说什么，她们就知道这小丫鬟是什么下场了，但却没有一个人露出近似怜悯的神色。
在这若莲阁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若莲阁，从来都是“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