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袭警

石若冰正蹲在床边，她把韩娟背上的睡衣掀了起来，低头凑近了观察。
“头部是致命伤，背后没有什么伤口，石法医，你这是在检查尸斑？”高涛问。
石若冰极慢地摇着头：“不是，尸斑出现的时间非常不固定，死后二到十小时之内，都可能出现尸斑，所以我个人认为，检查的意义不大。”
她又指着韩娟背后的内衣锁扣，那是两块做工十分精致的小塑料片：“韩娟穿的内衣，它的牌子是OVLADDE。”
“这能说明什么？女人不都穿这个吗？”高涛有些不明白。
“我是女性，对各种女性内衣的品牌，大致都有涉猎和了解，而这种OVLADDE牌子的内衣，它的价格可不便宜，买一套这种内衣，可能要花掉你一个月的工资。”
石若冰说完，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你说韩娟这样一个收入普通的打工族，平时又住在这样简陋的小房子里，怎么会穿如此昂贵的内衣？”
她站起身，走到衣橱边，很快又从里面找出了几件女式内衣。
她握着这些五颜六色的内衣，说道：“它们都是属于OVLADDE这个品牌的产品，每套的价格不下三千元，再加上那部高档手机，高大队，你不觉得有点可疑吗？”
高涛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韩娟是上班族，她男朋友古祥义是个司机，都不算是高收入群体，这......”
林杰出声提问：“石法医，如果韩娟买的内衣是地摊货，仿造的那一种呢？”
石若冰不屑地说：“林警官，你应该还没谈过对象吧？女人最忌讳买假冒的地摊货内衣，那样穿起来不但伤皮肤，同时也会非常不舒服，而且即使做的再高仿再漂亮，穿在里面也没人会看见，何必这么做呢？”
林杰脸上一红，思绪不自觉地开始跑题，原来找个女朋友，也会对破案有帮助，看来我应该尽快找一个了。
“而且这个牌子的内衣，它属于国际一线名牌，价格非常高，所以每件内衣的锁扣里面，都会刻有编码，这种编码就好比这套内衣的身份证，如果是假冒的仿货，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石若冰指着内衣锁扣的内侧，那里有两排清晰的英文字母：“我有个建议，可以请你们经侦的同事帮忙，打电话去这个内衣品牌在我市的分销商那里，用这两排编码查查看，或许会有发现的。”
“我马上联系经侦科，”林杰一把抓过内衣，忙不迭地开始打电话。
此时的林杰，对石若冰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计算出了凶手的身高，发现了凶手用棉被裹住尸体，保持尸温这个重要线索，还有她自创的尸温计算法，另外就在刚才，她又发现了韩娟的内衣竟然也有问题。
这哪是什么法医？她一个人就做了刑侦加痕检的工作，而她最拿手的法医技术，到现在还没显露出来。
几个邻居站在屋外，他们都听到了刚才的那些话，互相小声议论起来：“没想到，这几件内衣那么贵啊。”
“韩娟这姑娘，哪来那么多钱？”
“该不会是她背着男朋友，偷偷傍大款了吧。”
“嗯，肯定是的......”
这些难听话灌进了韩娟母亲耳朵里，她又是一阵号啕大哭，韩父心里悲愤交加，突然冲进屋里，指着石若冰大骂：“你个小贱人，满嘴胡言乱语，我女儿是个好姑娘，你居然敢这么污蔑她！”
石若冰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是提出疑问，你女儿是不是在傍大款，很快就能查到了。”
“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韩父在悲愤之下，挥起拳头，朝着石若冰身上砸了过去。
七弦区分局的几个人大吃一惊，石法医是市局派来帮忙的，如果她被打伤了，这还了得？
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石若冰却轻巧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来势汹汹的一拳。
高涛一个箭步跨出，冲到石若冰前面，把她挡在了身后。
林杰和小周冲上去，准备制止韩父，而韩父个子不高，力气却是不小，朝着离他最近的林杰身上狠命一推，林杰一个趔趄向后摔倒，脑袋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餐桌的一角。
他疼的闷声惨叫，伸手一摸，都是血。
“你胆子不小，敢袭警！”高涛怒不可遏，直接从腰间拿出手铐：“我现在就把你逮回去！”
韩父见到手铐，这才感到一阵后怕，连着向后退了几步，面色一阵刷白。
林杰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石若冰从勘查箱里拿出一块纱布，递给他：“伤口有点大，估计要缝针。”
“谢谢石法医，”林杰用纱布按住伤口，对高涛说：“高队，我先去医院看看伤，可以吗？”
“赶紧去，别耽搁，”高涛朝他一挥手：“去五院找王佳，叫她给你治疗一下，我会打电话和她说。还有，伤口记得拍照，费用单据保留好，叫医院开验伤证明。”
“我知道了，”捂着脑袋，林杰狼狈地下了楼。
韩父手足无措地退到门外：“对不起啊，我......”
高涛的面色有些狰狞：“你不但不配合我们的工作，还敢动手袭警，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你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宋法医说：“暴力袭击正在依法执行任务的人民警察，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你把我们的同事打伤进了医院，判你个一年半载，也不过分。”
“我......我......我配合你们的工作，绝对配合，我同意解剖验尸，”韩父一脸的哭丧。
他被高涛和宋法医这么一吓，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免除牢狱之灾，至于其他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算你识相！”高涛用手指着他。
宋法医马上打电话叫运尸车，准备把韩娟的尸体装走。
韩父小声问：“你们准备去哪里验尸，我要不要一起去？”
宋法医说：“我们会把你女儿的尸体运到殡仪馆，在那里解剖验尸，等取证完毕后，当场缝合尸体，然后可以直接在那里火化，这是最简便的，不用再搬来搬去......至于你么，还是先跟我们高大队回局里去，还有事情要问你。”
“好，都听你们的，”韩父低着头，此时他不同意也要同意了。
宋法医又冒出一句：“还要说明一点，由我来给你女儿验尸，没问题吧？”
“没问题......”韩父艰难地憋出了三个字，走回妻子的身边，两人抱头痛哭。
石若冰整理好勘查箱，对众人说：“既然解剖工作由宋法医来执行，我就先回市局去复命了，如果还需要我协助的话，可以通过市局再联系我。”
高涛脱下手套，用力和石若冰握手：“谢谢石法医，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他是真心的感谢石若冰，在不到三十分钟时间里，没有解剖，也没有对尸体做其他检查，就能有那么多发现，确实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石若冰蜻蜓点水地和高涛握了握手，也没有说什么“不用谢”之类的客套话，拎着箱子走了。
在石若冰走后，高涛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接下来，要把刘阳和韩娟的父母带回局里去，一个个给他们录口供，然后等解剖结果出来后，把各种资料信息汇总在一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分析排查工作。
要做的事儿，还有太多太多......
他向后撸了撸自己浓密的头发，其中隐隐夹杂着几根透亮的银丝。
此时已经中午，太阳当空，石若冰到了楼下，取下无框眼镜，放进口袋里，又掏出一副墨镜戴上。
不远处的刘阳还是坐在花坛前，地上撒满了烟头，之前在楼下围观的街坊，早已散的七七八八。
看到面前这个戴着墨镜，身材高挑妖娆的美女，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又心事重重地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没人知道，在这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隐藏在墨镜后的那双迷人的杏眼，也正盯着花坛前的这个男人。
小区门口，林杰正在等出租车，现在是午饭时间，不太容易打到车。
一辆面包车停在他的面前，车窗缓缓摇下，戴着墨镜的石若冰朝他招招手：“上车吧，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