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离别

落姝大吃一惊，这不是哥哥被贬为的住处吗？难道他们要杀的人是---哥哥？
为什么？秦子明不是已经做了皇帝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哥哥，苏亦宸小舅子啊。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心慌意乱，趁着门口守卫不备，绕道后院翻墙而入。今晚无月，天空是一片不祥的，近于墨色的暗蓝色，仿佛在风平浪静中酝酿着，蕴藏着，万钧雷霆。落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经过了上次的探险风波，现在她对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简直是得心应手，很快就摸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像之前一样，她还是躲在了窗子下面，不过这次她更加大胆一些，还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在窗纸上点了一个窟窿，接着，把右眼凑了上去。
从她的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面对着她的上官落羿，只见他面色苍白的吓人，两眼直直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苏亦宸和卫墨。
“卫将军，永康伯，这么晚了，您来有何贵干？”
卫墨示意手下端上了一觞酒，淡淡道，“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来为仪陇王送酒的。”
从小在尔谀我诈的别人宫廷里长大，上官落羿自然明白这酒是什么意思。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更加惨白，“怎么可能？……不，皇上亲口答应不会取我性命，他怎能出尔反尔！”
苏亦宸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本以为你会老老实实的活着，我便不与你计较你当初如何算计落姝如何参与谋害我母妃的……？”
上官落羿愣了一会后猛的摇起头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皇天在上，苍天可鉴，我根本没有半点异心，只求苟延残喘，难道就连这样都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卫墨似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终归是收不住你的野心，你想一统江山我们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的所作所为……你是自绝后路……皇命难违，你还是自己了断吧。”
“我不喝，我不喝！”上官落羿的神情狂乱，双目赤红。
落姝直看得心惊肉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哥哥为帝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仁德宽容的处事，以及对别人细心的体恤，就算他利用自己，利用李念儿，以及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他依然是自己的哥哥，心里不由感伤起来，有什么仿佛从胸口不断奔涌而出，让她不能再控制自己。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闯进了屋子里。
苏亦宸和卫墨看到她的出现，自然都是大吃一惊，倒还是苏亦宸先冷静下来，一脸淡漠的开了口，“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马上给我回去。”
“表妹，你先回去。”卫墨也伸手来拉她，她啪的一声甩开了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留他一命？”
苏亦宸冷声道，“皇命难违。”
“你觉得我信吗，你们谁也没有去劝秦子明，谁也没有想办法去救他，谁也没有尝试着去努力。苏亦宸，你的话，秦子明多半会听一些，为什么不去试着劝劝皇上，实在不行，就是把他贬为庶人也行啊。可是你们都没有，你们只想让他死，是他是很不堪，但是他也是个人……”落姝焦急地说道。
苏亦宸的目光犹如冰凌，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吐出了两个字，“天真。”
落姝心里那一股子倔劲却冒了上来，她忽然伸手一扫，将那觞毒酒打翻在地，怒道，“皇上的赐酒已经没有了！”
瞳孔一缩，卫墨的眼中的神色却渐渐冷凝起来，隐隐有火焰在簇动。卫墨见苏亦宸面色不善，急忙拖了落姝道，“我先把她带回去！”
“等一下！”苏亦宸的声音恍若咒语般令人不寒而栗，他伸手将落姝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上官落姝，你以为自己是帮了他吗？本来他喝了毒酒就能没什么痛苦的离开人世，但现在，你却为他选择了一种更痛苦的死法。更何况。他活着可能死的就是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善良不是永远无谓的善良……”
落姝心里一悸，这样的苏亦宸……好陌生……
卫墨面露不安，“我们，我们不是说过不要把落姝卷进……”
“有些事他必须要吸取教训。”苏亦宸冷然打断了卫墨的话，“不然，这样天真的个性，才更难生存下去。”说完，他朝着上官落羿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手下冷冷说了三个字，“勒死他。”
“落姝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抬起头来，却是苏亦宸那双冰雪封天的眼眸，“怎么，你要对我动手吗？若是你对我动手，那我真的会很失望。”
身后忽然传来了上官落羿的挣扎低呼声，落姝木然站在那里，却一动也没动。她知道苏亦宸是在赌她不会对他动手。
他赢了。
上官落羿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终于归于了静止。
苏亦宸这才放开了落姝的手，脸上呈现出几分柔和，低声道，
“记住了，永远不要去多管闲事，永远也不要纵容自己的好奇心，不然就会像这次一样，不但救不了别人，反而给别人带来更大的痛苦，甚至可能会连自己的命搭上，明白吗？”
落姝抬起头，望着苏亦宸，幽幽说了一句，“苏亦宸，有一天，你也会亲手杀了我吗？”
苏亦宸神色大变，一时竟失去了常态，怒道，“你说什么胡话！”
“给我滚。”苏亦宸的手指在微微发颤，那一抹眼神如剑戟好似要直接刺入她灵魂的深处，“马上给我滚！”
落姝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卫墨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她也知道苏亦宸正在气头上，自己说了那样的话，的确是伤了他的心……
“我先回去了。”她低声说了一句，转身跑出了门外。一出府门，她就翻身上马，策马狂奔，仿佛这样才能将心底的郁结之气发泄个痛快！这件事过后，苏亦宸就对她冷淡了许多，再加上落姝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两人除了仪陇郡王的身后事，再无任何过多的接触，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来年的春天。出丧的事情由于落姝不想让李念儿伤心，便没有在公主府挂白，一切丧事都在仪陇王府举行的……
时值初冬，冷意加深，漫步山野之间，但见漫山遍野的树木，早已褪尽了斑斓的色彩，结霜的树叶凋零殆尽，只剩光秃秃的老干虬枝耸入云端，几只乌鸦凌空掠过，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落在了不远处的枝丫上面。
空气中漂浮着团团的雾气，地上堆满飘零的落叶，枯黄的杂草上凝结着一层冷霜，远处结冰的河面上弥漫着一层逼人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天空阴沉，雪花漫天飞舞，大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沿着熟悉的道路而行，但见四周景象熟悉又陌生，平日里单调乏味的景物焕然一新，仿佛统一披上了洁白的轻纱，空气冷冽，却透着罕见的清新，飞扬的雪花落在肩头和发梢，眼前仿佛交织成一片无边的雪幕……落姝身着白衣，端着牌位漫无目的的走在出丧队伍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