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斯宾塞先生

天空阴沉，不时有猩红的闪电从那阴翳当中闪过，如同在那黑暗天穹之上猛然睁开的一道血色眼眸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让整个天地都震颤不已的咆哮与呐喊，仿佛那传说当中背负着南北两极天穹的巨人忘却了自己的职责，将那天空扔到了地上，开始与对方搏杀。
奥斯卡看着头顶那开始如同虬龙般纠缠死斗的黑云与那云间闪烁着的恐怖雷霆，哪怕身为不死生物，情感单薄如同丝线，但犹自震惊恐惧不已。
“别看了，赶紧走吧。”
另一旁的洛泽则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便催促着奥斯卡赶紧赶路。
他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能够搞出这种声势的人可不多，而在那些人当中，这么急着进到这个服务器里面的，只有一个。
这是系统对于高等级玩家想要进入低等级服务器的限制，也是对其他低等级玩家游戏体验的一种保障——毕竟谁都不希望遇到三季稻那样的家伙不是。
但是，即便系统会派出‘理论上’可以挡住对方的家伙，但是索菲亚可不是那种可以用‘理论’去约束的玩家。
“莫非是神战将至？”
奥斯卡依旧昂着头，看着那诡谲的天象。
“还是说，先生的计划……”
这句话，奥斯卡并没有说出口。
在他身后无数苍白着面容的人们与它一样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因为没有旁人，所以它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分明是一张张不同的脸庞，但却如同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般诡异和麻木。
这些人，已经全部被夺面者所侵占了。
那位名叫斯宾塞先生的巫妖手笔极大，借着两国交战的机会，从战死者的尸体当中召唤出了数量多到让人发指的夺面者，这些诡秘的不死亡魂化为了自己生前的样貌，混入了交战国家的军队当中，随着战争结束，回到了两国的领地当中。
在众人沉浸在战争结束的喜悦当中时，他们却突然遇到了自己曾经的袍泽兄弟的背叛，几乎是悄无声息的，一个个的边防重镇便沦陷在了夺面者们阴翳之下。
洛泽所在的，只是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不过虽说不起眼，但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不然奥斯卡这样灵智完整，已经度过了悠长岁月的精英夺面者也不会出现在那里。
它要等的原本是其他人，可那人没有赴约，这倒也在奥斯卡和那位斯宾塞先生的意料之中，可洛泽的出现就完全是意料外的情况了。
“神战将至？”洛泽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就发现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一愣，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脸上一抹，然后把手指放到了自己的眼前一看。
是血。
天开始下起血雨来了。
洛泽沉默了一会，然后严肃的看向了奥斯卡。
“有神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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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服务器为什么叫做《巫妖之颅》呢？是因为这个世界原本的主角斯宾塞先生，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尽管在他冗长的称号当中，拥有着古老的半巫妖这样的名字，但是斯宾塞本人其实并不是一个魔法力量充溢到骨架无法承受，只好维持住一部分身体完好，任凭其他部分的身体化为灰烬的半巫妖。
他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只是希望别人这么以为罢了。
如今，他的脑袋被盛在用金色的丝绒装点，硕大的宝石点缀，又以精巧的精灵工艺编织而成的黑色天鹅绒棉垫上，被打扮同样精美，浑身的骨骼无不装点着的宝石美玉的骷髅侍者捧在手上。
斯宾塞先生懒洋洋的望着那墓穴外面诡谲的天色与一开始尚小，如今已经到了瓢泼地步的血雨，心里——即便他已经在几百几千几万年前就已经没有那玩意了——稍微有点别扭。
就好像是你心心念念的盼着念着，心里面恨不得一天念叨八百遍，发誓自己一定干六个兼职也要拿下来的某样东西，被邻居塞在了垃圾袋里放到门外一样。
虽然你只要把那东西从垃圾袋里捡出来，就可以毫无压力的收为己有，但心里还是会感觉到有点蛋疼吧？
斯宾塞现在就是这么个心情。
“所以啊。”他的声音一开始很低沉，像是每个在墓穴当中登场的BOSS一样充满了冷酷的压迫力，但很快，他的声音便响亮而高亢起来了：“所以说我到底是为什么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的阴谋，挑拨起了国家之间的战争，施展了超大规模的魔法仪式，顺便还为了对抗可能出现的勇者而召集了一支亡灵大军的啊。”
“我那思考了十二年六个月零五天的开场白，杀掉了那个傻卵魔法之神之后超阴沉的大笑，这不就完全白练了吗？”
“坑爹呢这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没人告诉过我今天会下神血雨啊！那些弱智神经病神明终于决定集体自杀了是吧！”
在一串足以和他那冗长的称号相比的漫长抱怨之后，斯宾塞先生叹了一口气——别问我一个只剩颅骨的巫妖怎么叹气，问就是魔法——然后跟他的那个骷髅侍者说道：“去准备个盆，不对，去把整个地下城里能当盆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到外面去接神血，赶紧的。”
他的骷髅侍者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望向了外面的方向。
“是寇德的血。”
这位骷髅侍者的声音倒是比斯宾塞更加像是一个深谋远虑的阴谋家，从地下城当中吹拂盘旋不去的阴风在他那空洞的嗓子当中吹拂而过，仿佛是无数的幽灵在痛苦的嘶嚎惨叫。
“一个被称之为力量之神的神明，居然就这么没有任何先兆的死了？”
“有什么不可能？”斯宾塞嗤笑了一声，上颔骨和下颔骨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笑声：“你只能从血中感受到寇德的力量，但是我却能从其中感受到其他两个神明的力量。”
“勇者之神海若尼斯，而另外一个是……太阳神培罗。”
“寇德和海若尼斯试图联手杀了培罗？”
骷髅侍者如此猜测到。
至于为什么不猜培罗和海若尼斯联起手来杀了寇德——很简单，因为培罗不需要。
斯宾塞先生刚想说话，就被旁边传来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不。”被奥斯卡带到了地下城的洛泽说道：“不是你们这个位面的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