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逗弄

这声嚎哭太过突然，惊得想要抱王二妹的人手一哆嗦，其他人也被这尖利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响，忍不住直想捂耳朵。
那人讪讪的收回手，王二妹立马不哭了，脑袋死死的埋在亲爹怀里，两手使劲儿抓着他。
没办法，总这么生嚎，她嗓子也会受不了的！
院子里的男女老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明白这孩子是啥脾气。
“听这哭声，这孩子像是不舒服，不妨带着她一起去镇上吧，顺便让大夫看看也好。”就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王有禄慢悠悠的开了口。
“也只能这样了。”王有福有些心虚的应了，他总觉得这孩子是昨天被吓着还没好，找大夫看看也好。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王二妹立刻松了口气，软塌塌的趴进了亲爹怀里。
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达成目的，她真是力气都要耗尽了啊。
人的眼睛瞎了，耳朵就特别灵敏。别人察觉不到她呼吸的变化，王有禄却察觉到了。听着那与刚才明显不同的呼吸声，他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可惜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王有福下了决定后，就这么带着一行人和一个只有五个月的小娃儿走了。
临走时，王张氏怕孩子路上会饿，还特意给大儿子带上了一些平时给孩子做的鸡蛋棋子。
一行人本来以为带着个孩子赶路，免不了会有些麻烦。毕竟他们今天办的事有些多，要想一天之内办完就得不停的赶路，一个孩子哪能受得了这个罪？
可直到进了县里，众人才觉得自己明显是多余担心。那孩子一路安静的很，两只大眼睛好奇的不停四处乱看，累了还很自在的睡了一小会儿。
但就算这样，王有福也没有放心下来，一进县城就找了大夫，再三跟大夫确定孩子没事后，才带着一群人跟着里长去县衙开户籍文书。
王二妹死后虽然跟着那个男人去过很多地方，却没这么近距离的来过官衙，便在这一行人办理户籍文书时，一脸好奇的四处乱瞄，当然这里也没人在乎一个孩子的举动就是了。
户籍很快就办好了。
方老头生死不知也就不能算是死，于是方吴氏带着老伴儿的名字是一户，王有福一家分成了六户，王有禄只有两个儿子，他跟大儿子一家是一户，小儿子一家自立一户，而王有寿则有四个儿子，小儿子同样没有成亲，于是跟王有福一样，两个老人同样跟着儿子，其他儿子各自为一户。一切办完后，他们这一行人就变成了十三个户籍。
户籍办完，里长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王有福则带着王家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城，往八里外的灵山寺赶去。
那些办理移民事宜的官兵，如今都在那个叫做灵山寺的庙宇中。
想起死后那唯一一次进庙门却被弹开的经历，王二妹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那渗入灵魂般的痛感依然让她记忆犹新。
可她不能退缩，只能趴在父亲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一步步接近庙门，眼看着父亲脚步跨进庙门的刹那，她不由自主闭紧了眼，准备承受那被弹开的痛苦。
可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儿后，她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悄悄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父亲抱进了庙门，而此时那庙门已经在她身后几米外了。
她竟然没被弹开？
王二妹顿时放下心，两只眼睛又开始四处看了起来。
这座庙很大，路两旁有不少的树，偶尔有官兵不停进出。一行人询问过移民报名的地方在哪里后，兜兜转转的进了一个格外宽敞的大院子。
院子正中有一棵大树，树下有张摆了茶水的小桌，身着官服的张立仁，优哉游哉的在树下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来干什么的？”见到众人，张立仁眼睛扫过这一行人，半点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粗布麻衣，走起路来小心谨慎，一看就是些平民，没啥好在意的。
“军爷好，我们是来报名移民的，敢问军爷是在您这里办吗？”王有福十分恭敬的上前行礼。
“嗯。”张立仁点头，仰头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懒懒的起身往左边的房子走去：“跟我来吧”
来这么长时间了，除了那些得到消息的官员亲戚们，还真没有一个普通百姓前来报名，难得有人报名，他自然不能懈怠。
进了屋子，张立仁一屁股坐在办公的桌前，一手拿过报名册，一手朝众人摊开。
“户籍。”
王有福连忙把自己户籍呈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官爷，听说现在主动报名的，可以自己选择要去的地方，不知是真是假啊？”
“呦呵，有点儿门路啊。”张立仁饶有兴味的看了眼王有福，从旁边拿过一张舆图对他说道：“选吧，圈了红圈的都是要移民的地方。”
王有福虽然识得几个字，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舆图，他哪知道哪是哪啊？回头看了眼自家兄弟侄子见众人都摇头，只能舔着脸问道：“官爷，我们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哪会看这个啊，您行行好，能不能给我们说下这些个地方在哪里，什么情况啊？”
得到消息却不知道什么地方好？
张立仁忽然就想逗弄逗弄这群泥腿子，于是站起来对着舆图那些不好的地方就开始胡诌。
“岭南，四季如春适宜耕种。中州，紧挨黄河，吃水不成问题。陇西气候与我们这儿差不多，宁古塔，四季分明……”
王有福众人认真听着他的介绍，眼睛不停的随着他手指指过的地方滑动，可王二妹却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越听越恼火。
死后她跟着男人走南闯北的时候曾看过舆图，当然知道这人所指的地方是些什么地方，正因为知道，她才会恼火。
没错，岭南是四季如春，可那里多瘴气根本不适合人居住。中州就是她家原来移民的地方，吃水是不成问题，可黄水泛滥的时候能死多少人？陇西气候是跟这里差不多，可缺水能缺到你想死。宁古塔是四季分明，可春天来得太晚，冬天又来的太早，冷起来能把人冻死。还有这人说的另外几个地方，哪有什么好的？
王二妹气得身子猛地朝前一窜想要揍人，王长平正听得仔细冷不防被她这一窜吓一跳，手忙脚乱的连忙将人抱好，气得伸手就朝她屁股一巴掌。
“老实点。”王长平一脸凶相的低声警告她。
王有福听到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眼，见没啥事又回头仔细的看向舆图。
他不懂舆图，可他经过战乱逃过荒。首先他知道陇西并不是个好地方，那里缺水，而宁古塔则是紧挨蛮夷之地。南边太远，他虽不知道情况，但他家有孩子、老人，并不适合时间太久的长途跋涉，而剩下的那些地方，他了解的都不多，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