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一个骑在高大黑骏马上的精灵正站在灌木丛外，看着前路。精灵将手搁到唇边，发出尖厉的哨声，兰尼斯特的马自阴影中闻声而出。奔过茂密的草丛回到兰尼斯特身旁。
那个精灵立即消隐于灌木丛中，然而兰尼斯特却并没有立即跨上马。他明白了，精灵们决定帮助他，虽说是以这样冷淡的方式。他接受他们的赠予，继续骑马前行。
当晚扎营之前，兰尼斯特注意到那个精灵骑手正隔着一段距离在南边与他并辔而行，看来精灵们的信任是有限度的。
凯瑟拉布莉儿从未经历过城市生活。她曾路过路斯坎，曾乘着魔法马车越过强盛壮美深水城的上空，也曾旅行途经了不起的南方城市卡林港。然而，她走过银月城宽敞明亮、精雕细琢的大道时，每样看到的东西都让她觉得意外。她以前来过这里一次，但当时她是阿尔萨斯因莫比莱的阶下囚，无暇欣赏这座奇迹之城优雅的塔尖和飘舞的旗帜。
银月城是属于哲学家的，属于艺术家的，一个知名的包容的城市。在这里，一个建筑师能让他的梦想在一百尺高的塔尖上飞扬在这里，一个诗人能在街角吟诵他的杰作，光明正大地靠路人抛来的各种奖赏谋生。
姑且忘却任务的严峻和将要踏入黑暗的认知，凯瑟拉布莉儿嫣然一笑。她明白了为什么兰尼斯特常从秘银厅跑来拜访这个城市她从未想过世界可以是这般绚丽多彩。
一时兴起，年轻女郎走向一栋建筑物的侧翼，踏入一条黑暗但整洁的小巷。她取出黑豹雕像搁在身前的卵石路面。
“快来，利比亚。”凯瑟拉布莉儿柔声道。她不知道兰尼斯特以前有否将黑豹带来过这城中，也不知道是否会违反什么法则，但她相信利比亚熟悉这里，也相信在银月城，她可以随自己意愿做事。
一阵灰雾包围了雕像，旋转着，最终成形。了不起的黑豹，六百磅的墨黑强健大猫站在了她的身前，它的肩都高过了凯瑟拉布莉儿的腰。它左右晃动着脑袋想要分辨他们的位置。
“我们在银月城。”凯瑟拉布莉儿低声道。
黑豹刚睡醒似的晃晃脑袋，从容自若地低吼了一声。
“走近点。”凯瑟拉布莉儿道，“待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来过，但我想起码该让你看看这个地方。”
黑豹蹭蹭凯瑟拉布莉儿的腿，又走开，显然是要她跟来，凯瑟拉布莉儿立即紧随其后。不少人望向这对奇特的组合，风尘仆仆的女子以及她与众不同的同伴，但这注视的目光并不太过火，没有一个人尖叫起来或是被吓跑。
拐进一条弯道时，利比亚险些一头栽迸两个正在谈话的精灵中间。他们立刻后跳闪开，顺着黑豹的来向看着那位年轻的女士。
“太妙了！”一个精灵用歌唱般的调子说。
“出色。”另一个表示同意。他慢慢地向黑豹伸出手去，试着它的反应，“可以吗？”他问凯瑟拉布莉儿。
她不觉得有什么坏处，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当他纤长的手指触到黑豹强健的颈脖时，精灵的脸亮出了光彩。他瞧着犹豫不决的同伴，嘴巴都笑得咧到了耳根。
“噢，把这猫买下来！”另一个兴奋地说。
凯瑟拉布莉儿极为不悦。利比亚的耳朵一扁，发出一声咆哮，整个城里的房子都响出了回音。
凯瑟拉布莉儿早就知道精灵的脚程一向挺快，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两个精灵早就跑得没了影。“利比亚！”她在黑豹耳边轻斥。
大猫支棱起双耳。黑豹转身立起，将宽大的脚掌搭到凯瑟拉布莉儿肩头。它把头贴到凯瑟拉布莉儿光滑的面颊蹭来蹭去。凯瑟拉布莉儿不得不挣扎着保持平衡，花了好一阵子才让黑豹明白她已经接受了它的道歉。
他们继续在指指戳戳的指尖和好奇的观望目光中前行，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不止一个人跑到街对面去把路让出来。凯瑟拉布莉儿觉得他们管得太宽了，也有些后悔竟在第一站就把利比亚召了出来。她想将利比亚遣返星界。但这么做一定会更惹眼。
所以一会儿之后，当一大群身着银蓝制服的武装卫兵保持着适当距离将她包围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黑豹是和你一起的。”其中一人断言。
“是利比亚。”凯瑟拉布莉儿回答，“我叫凯瑟拉布莉儿，秘银厅第八代国王阿莱格里战锤的女儿。”
那人微笑着颔首，凯瑟拉布莉儿这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真的是那个皮克斯尔精灵的大猫！”有一个卫兵不假思索地嚷了出来。他立即因自己不合时宜的嚷嚷而羞得满面愧色。望一眼领队，他迅速低下了头。
“啊，对。小关是兰尼斯特伊斯坎达的朋友。”凯瑟拉布莉儿回答，“他这会儿在城里吗？”她忍不住问道。按理说她本该把这问题留给艾拉斯卓，那位女士也许能给她更完整的答案。
“我尚未听闻此事。”卫队长回答，“然而银月城仍以您的拜访为荣，秘银厅的公主。”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凯瑟拉布莉儿则羞得满脸通红，她对这样的接待觉着不习惯或者说。觉得不舒服。
她很好地掩饰着自己听到这消息时的失望，提醒自己找到兰尼斯特绝非如此轻易。即使兰尼斯特已进入银月城中，他的行动很可能是非常隐秘的。
“我来是想和艾斯拉卓女士谈谈。”凯瑟拉布莉儿解释说。“你本该由城门护送到这儿来。”卫队长发着牢骚，因为竟少了正常的外交礼节而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