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骨头

“闻人玉，你又凶我妹妹了？”霍温凝一捂额头，忿忿道。
“凶？算不上。”闻人玉站在据点门口，显然就是在等霍温凝。
“走啦，进去吃饭。”她才不听霍温凝说些什么，就把霍温凝往里面推。
凌晨刚从冰沟出来，几个人都疲惫不堪，睡的天昏地暗。
霍温凝守了吴歌南一夜，精神气儿是最差的。
诺初也好不到哪儿去，坐在床前给孟晚缨检查这检查那的，一晚上忧心忡忡。
好在霍温凝很贴心，叫了个侍从帮诺初看着宁折骨，不然诺初肯定得累到晕倒。
几人没吃早饭直接睡到了中午，中饭又是分开吃的，直到晚饭时分才聚了聚。
“诺初！晚缨！”刚见到二人，吴歌南就“嚯”的一站了起来，从餐桌急跑到门口。
诺初被吴歌南抱着，见她这样平安，心情也好了起来。
“歌南，你做了什么缺德事吗？这样抱着师姐是在讨饶么？”
孟晚缨靠在一旁，冷静分析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歌南一扬眉毛，凑近她了些，随后拉着孟晚缨的手带她到桌边。
是极为寒冷的雪天，冬日的太阳总是落得很早，这会儿外边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霍允瑕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哈了一口气，睫毛和脸颊上都是白霜。嘴唇冻的发红，是那种好看的石榴红，让人移不开眼。
好热闹。
孟晚缨帮忙摆了热菜上桌，几个丫鬟和随从都对她笑眯眯的，炒饭的阿姨还偷偷给了她一块自家做的糖糕。
吴歌南跑到诺初左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就是“诺初”“诺初”的叽叽喳喳。
霍温凝拿了文书，水狸皮的大衣顺滑落在她的膝盖两侧，她垂着眼，手里握着支笔。
余下的鹿玉清和宁折骨在聊天，鹿玉清好奇这丢了魂魄是怎样的感觉，而宁折骨一时说不上来，只好两只手齐上场比划，逗的鹿玉清连连发笑。
孟晚缨坐在这群人中间，一时有些发懵，以往庆王府里人也多，后来到了千秋门更是千百弟子，但自己永远游离在人群之外，一个人做着很多不被理解的事。
朋友，爱人。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这个世界好像有了联系。
也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小小的期待和满足。
炒菜的阿姨在霍温凝耳边低语一句，霍温凝合上文书，对着众人道“菜上齐了，大家可以开饭了。”
几人收起了话匣子，然而到了桌前，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这是一张圆桌，众所周知，一个人左手边能坐一个人，右手边也能坐一个。
霍温凝是极为有礼的，并不先坐，而是让几人自己挑位置。
这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鹿玉清，闻人玉，霍允瑕，吴歌南都是想坐在霍温凝身旁的。
然而这女人旁边的位置只有两个，吴歌南心念一动，反正凝儿是最后坐的，等看见凝儿坐哪里自己再坐。
两分钟后，霍温凝看着一动不动的几人，疑惑道“你们怎么这么客气？坐啊。”
“没事，没事……我腰疼，站一会儿舒服。”鹿玉清皮笑肉不笑，挑衅地瞅了一眼吴歌南。
“我不饿，你们先上桌吃。是吧，鹿姑娘？”吴歌南也看向她，依葫芦画瓢编瞎话。
闻人玉眯着眼睛，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她有些尴尬，当下就上前，拉了霍允瑕的手。
“允瑕，我们先挑个好位置。”
“啊？”霍允瑕有点慌了，手心直发热。
“如果很难选择的话，坐我身边。”
听到这话，霍允瑕生怕她反悔，红着一张脸立刻坐在闻人玉身旁。
因为闻人玉的退出，两个人都能坐在霍温凝的身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争的了。
但正当吴歌南准备放心坐下，她看见鹿玉清嘴角的一丝坏笑。
“搞什么啊？”吴歌南喃喃道“不就是想和凝儿待在一块儿吗？这都如愿了，还打着什么算盘。”
想到这里她把头歪在孟晚缨的肩膀上，孟晚缨用牙签叉起一块雪莲果喂到她嘴里。
吴歌南无聊，就将手放到孟晚缨大腿上做小动作。
“小宁。”
宁折骨抬起头，发现鹿玉清唤她名字。
鹿玉清看都不看吴歌南，转过头又对霍温凝说话。
“小宁已经醒了，少主你不是对镇山妖兽摄魂夺魄一事还有些疑惑吗？不妨边吃边谈。”
霍温凝听出她话中之意，但她早就想和吴歌南坐在一块儿，可这鹿玉清吃定了霍温凝，根本不让她插话。
鹿玉清一边说着一边把霍温凝推到了宁折骨旁边。
“小宁，这就是把你从雪原救回来的霍少主，霍姐姐。”
刻意强调这个做什么？霍温凝摆摆手，示意宁折骨不必放在心上。
“嗯……多谢霍少主。”宁折骨只是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鹿玉清根本不想搭理她，就是把她当个工具人。
“你知道霍少主吗？”鹿玉清表面上在和宁折骨说话，实际上借机把霍温凝按在了位置上。
“鹿玉清……”霍温凝压低了声音“我想换个位置……”
充耳不闻的鹿玉清一边无辜地笑着，一边坐在了霍温凝的另一侧。
吴歌南真的有点生气了，用手揉着眉心，赌气地扒了几口饭。
非要做绝是吧？好你个鹿玉清，等日后看我怎么搞你！
要不是凝儿没有之前的记忆了，不然哪有你胡来的份儿！
心里最沉重的东西被勾起，吴歌南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凉发酸，眼见着快哭了，就装做困的样子把头埋在孟晚缨怀里。
“镇上妖兽的事儿我会处理，阿霍有更重要的事做，对吧？”
闻人玉给霍允瑕夹了一片藕，收了筷子说道。
霍温凝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顺着闻人玉的话应道“嗯”。
“鹿姑娘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找宁姑娘多打听打听，阿霍，坐过来。”
闻人玉一指自己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
“那里空的，坐那。”
圆桌上有许多空位，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指的正是吴歌南身旁的位置。
“别磨蹭。”她貌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鹿玉清，对着霍温凝说道。
鹿玉清的脸色就很有趣了，青一阵白一阵。
“闻人姑娘……还真是强势呢？说什么都要少主照做。”
鹿玉清顿了顿，阴阳怪气道。
“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样说话，大概可以闭嘴了吧。”
霍允瑕吃下最后一点藕，扫了鹿玉清一眼。
自家妹妹霍温凝也是知道的，霍允瑕会说出这样火药味十足的话，她也不意外。
毕竟她的心很小，除了自己和闻人玉，什么人都装不下了。
“二小姐真的是难开尊口，一开口就是些骂人的粗话呀。可能是平时少主很忙，姐妹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没得到什么好的熏陶吧。”
对于鹿玉清来说，她可不属于霍家侍从的一员，甚至在天机霍家的名录上都没有她的名字，她只用听从霍温凝一个人的话。
这不，她把霍允瑕没家教作为了嘴上的谈资。
霍温凝没听见这些，好像有些急事发生，她出门处理了。
“这是霍家的地盘，轮得到你教训我？”
霍允瑕笑出了声“姐姐现在可不在，你就不怕？”
“早年就听说这霍府二小姐深居简出，也没在这社会里经历多少打磨，这般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以原谅。”
可能是因为霍温凝不在，鹿玉清看着霍允瑕的样子兴奋了起来，言语里羞辱更甚。
“鹿玉清，就算阿霍不在，你也好歹装一下吧。要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告上一状，你看看阿霍会不会留你”
霍允瑕可以算是闻人玉看着长大的，虽然自己平时经常欺负她，可要是别人说霍允瑕一句不好，闻人玉脸色就难看的跟什么似的。
“说起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小瞧我，真是丑恶的嘴脸。”
鹿玉清半身趴在桌上，撑起一只胳膊，每个人都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
“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能把我留在少主身边的绝不仅是我的能力，还有我的背景，我的家世。”
说到“家世”时鹿玉清的语气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嘲讽。
“这是与生俱来的，你们羡慕也只能干看着，你们可能会想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自己过得也不错嘛……”
“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们都是些贱民，贱骨头。”
屋子里没人说话，气氛诡异又僵硬。
“年纪轻轻就登上了这样的位置，对，霍温凝的确很有能力，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完全猜不出这里面水有多深，有多少暗箱操作。”
“而我……不对，是我背后的势力。”鹿玉清终于直视着吴歌南。
“是众多扶持霍温凝的势力里当仁不让的中流砥柱。”
“换一句话说，没有我，这个位置霍温凝根本坐不住。”
“在场的各位呢，对霍温凝而言都绝不会有我重要。”鹿玉清尖声笑了起来，比乌鸦嘶鸣还要难听。
“你们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