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汉江大桥上，一辆保姆车缓慢地穿行在逼耸的车流里，宋允在靠在沙发背垫上，托着下巴转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紧张？”副驾驶座的经纪人陈哲余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笑了笑问道。
“阿尼....”宋允在转头看着他，故作镇静地辩驳了一句，终于还是在他似笑非笑的怀疑眼神中败下阵来，捏了捏鼻梁苦笑道：“可能....是有点儿。”
“正常，没有新人第一次试镜不紧张的，我能理解。”男人无所谓地摆摆手，靠在真皮靠背上闭目养神，风轻云淡地说：“但其实完全没必要的。”
“内？”宋允在疑惑地挑了挑眉，对男人如此笃定的语气表示不解。
他要试镜的这个角色，虽然是个出场时间总共不过十几个的配角，可这个剧组倒是实打实来头不小。
有写出过爆款的编剧金恩淑压阵，还坐拥孔刘李东旭这种咖位的主演，它上个月刚一开播就破了有线台的收视纪录，收视率峰值更是达到过百分之十三这种夸张的数字。
能在这种国民度的作品中登场，哪怕只是露个相，对演员的发展都有极大的好处，更别说是演一个有台词的配角了。
他不觉得这个机会能轻易地落在自己身上。
“我这么跟你说吧，”陈哲宇睁眼，透过后视镜看着宋允在疑惑的眼神，笑笑道：“让你试镜就是走个形式，这个角色，你其实早就十拿九稳了。”
宋允在更是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呵。”陈哲余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打着哑谜道：“韩社长这么多年没出山了，你想想tvn为什么这次偏偏要找他写歌？”
宋允在紧缩着眉头思考起来，内心隐隐有一丝明悟，却又始终没法将其串联成线。
一个资本雄厚的电视台新贵，一家上升势头迅猛的娱乐公司，以及他们之间越发亲密的合作关系。
“我们这个国家啊，剧组挑演员这种事，表面上是经纪公司和电视台互相自由竞争，其实内里门道很多。”陈哲余笑了笑，侃侃而谈道：“比如你有没有发现，jtbc就喜欢用SM的人，YG的艺人更爱去有线台晃荡，jyp的分布更零散，而且露脸的机会也相对更少。”
“会出现这种情况，有没有暗地里的拉帮结派不好说，但看起来至少是有这种倾向的。”
宋允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哲余继续道：“以前FNC庙小，容和他们想上个综艺都得韩社长低声下气地到处运作，现在不一样了，你师姐AOA，一个季度最多的时候能接十几个固定通告，那我们要不要选你，是不是得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宋允在沉思片刻，似有所悟，试探着发问：“您想说送角色只是手段，其实TVN是在向公司示好？”
陈哲余哈哈一笑道：“示好谈不上，互相借势罢了。”他顿了顿又说：“这种所谓的业内‘潜规则’，你日后有时间，可以多琢磨一下，对你的职业生涯规划肯定是有帮助的。”
“内。”宋允在铭记于心，感激地应了声。
二人交谈间，汽车一路行驶到上岩洞的TVN大楼前。
剧组设以试镜的房间门口，宋允在深吸一口气，将有些厚重的大衣脱下，交给陪在一旁的陈哲宇，正待开门走进去，后者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臂，郑重地叮嘱道：
“进去之后，按照pd和作家的要求照做就行，不要为了出彩去冒险做什么多余的举动，这样反而容易出乱子。”
宋允在沉稳地答复道：“您放心，我知道。”
有了男人刚才的点拨，现在他的底气足了不少。
推开大门，入眼是一间四面墙壁刷成绿色的房间，其中一面上垂下巨大的白布，那是供演员站立的背景，以方便选角者更好地观察演员的细节表情。
场地居中的位置上，导演李应福和编剧金恩淑正凑在一起交谈些什么，听见开门声，纷纷抬头看向宋允在。
宋允在赶紧躬了躬身，出声问好道：“两位老师好，我是来试镜角色崔泰希的演员，我叫宋允在。”
两人听了这话才了然，作家金恩淑笑了笑，抬手招呼他道：“先坐吧。”
“内。”宋允在顺从地坐到二人对面的椅子上。
二人交谈一阵，由金恩淑开口，问了他一些有关角色理解的问题。
宋允在想了想，一一给出解答。
满意地点了点头，金恩淑转着笔，笑道：“好，那你准备一下，一会儿给我们看一下四十五场一镜那个画面，就是你第一次和女主角见面那场。”
“内。”
凳子被撤下，剧组一个女场务拿着台本走了上来，预备着和宋允在对戏。
宋允在角色的设定是女主的初恋学长，二人自儿时分离，时隔很久再一次重逢，女主池恩倬正在学校的操场上观看棒球队的训练，突然间一个被击飞的棒球从天而降，男主恰好赶到，接住了棒球。
“肯恰那？”宋允在用关切地语气询问道，语调温醇，让人如沐春风。
对戏的女场务俏脸一红，小声念着台词：“...泰熙欧巴。”
“池恩倬？”男人眉头微蹙，似是在努力辨别女孩的身份。
女生点了点头。
男人眼前一亮，眼神里透着克制的惊喜：“哇，这都多久没见了，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是吧，我变了很多吧，这段时间实在过得太辛苦了....”
男人看着语气里满是不自信的她，笑容温暖，眸光温柔似水：“因为变漂亮了。”又俏皮地挑了挑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而且长高了很多。”
“好，可以了。”金恩淑看着耳根子一片通红的女场务，哭笑不得，赶忙叫停了表演。
女场务微微躬身，不堪周围若有若无的哄笑，羞红着脸跑了下去。
宋允在淡然一笑，转过头去看着审核者，等待着他们的评价。
“很棒，老练到不像是个新人了。”导演李应福比了个大拇指，一边儿低头在面前的纸张上记录着些什么，一边儿出声调侃道：“允在xi应该是本色出演吧？”
四周工作人员都笑，宋允在挠了挠头，摆手苦笑。
“回去等通知吧。”李应福抬起头，眼神里意味深长：“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