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通幽

“只是什么……只是没赶着你的牛羊逃离罢了吧？”
形销骨立的绿皮妖怪眨巴了一下狐眼，狞笑起来。
忽的，它抬起脚，狠狠踩在了牧民的肩头，将本就跪伏在地上的牧民瞬间就踩趴下了。
疼的牧民哀嚎不已，连连求饶。
绿皮妖怪踩着他，同时俯下身去，又是一顿恶狠狠的威胁。
“……大王之所以会留着你们的狗命，就是让你们给他放牧。在这片平原之上，所有的牲口都是属于‘赤山大王’的，可你却想带着它的牲口逃跑，当真是好大的狗胆！”
绿皮小妖的脚下不断加重力道，疼的牧民涕泪长流，几欲昏死过去。
他口中连道：“小人……今后再也不……不敢……跑了……求求……求求尊驾饶小人一命吧……”
眼看着绿皮妖怪脚下若是再加几分力，牧民保准就要被踩死。
恰在此时，姜恒微微咳嗽了一声。
倏然间！
只听得“叮当”一声响。
一口茶盏瞬间掉落在了绿皮妖怪的身下。
而它的脑门子上，却已被滚烫的油茶水泼了一脸。
“啊——”
绿皮妖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双手捂着脑袋，却就是连连往后退去。
滚烫的油茶水，在它脑门子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该死、该死的……是谁？！”绿皮妖怪瞪凸了眼，咆哮着一眼便扫向了姜恒与黄山君。
它此前并未过多留意毡房中的其他人，只当这两人也是牧民。
此时再看，方才发觉那白面的年轻人，一袭灰布道袍，却是个年轻道人。
而端坐于另一头，穿着大氅的老者，看起来更是要死不活，老神在在的样子。
“是你们干的？！”
油茶冷却，绿皮妖怪放下捂着脑门的手，此时却见其头上皮肉已被烫的皱褶，一片通红。
“师尊，姜寅为您续茶……”
黄山君端起长嘴的铜质茶壶，替姜恒续满了杯中茶水。
而他自己的面前，那个茶盏赫然已经不见了。
谁砸的，一目了然。
保险起见，绿皮妖怪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姜恒与黄山君。
确定都是没境界、没修为的凡人罢了。
其实它哪里知道，一路之上，姜恒都要求黄山君收敛妖气，隐藏修为，如此，方能融入红尘，学习为人之道。
此情此景，牧民早已吓的瑟瑟发抖，蜷缩到了角落里。
绿皮妖怪终于发难。
“好好好……哈哈哈哈——”
见姜恒两人并不买它的帐，这妖怪也是气极反笑。
哪怕它只是个巡山小妖，在这片平原之上，谁见了它不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使劲拍马。
眼前两人虽说都是生面孔，但今日，绿皮妖怪要让他们知道，外来的和尚也要学着念本地的经！
“死到临头，你们怕是还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
绿皮妖怪的双拳捏的嘎吱作响。
眼中一抹血腥寒芒，堆积的越发强烈。
杀光隐现！
姜恒还是兀自抿茶，压根不瞧绿皮妖怪一眼。
黄山君则又重新拿来一个茶盏，为自己再续上一杯油茶。
“你们……都要死！”
绿皮妖怪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两个“凡人”的冷眼漠视，它猛的飞扑上前，朝着姜恒的脖颈处，便是狠狠一爪探来！
手如枯枝，气力却极大，指尖更是锋利无比。
绿皮妖怪满目凶光，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必须狠狠一把掐碎姜恒的脖子！
眼看它的利爪就要勾到姜恒，黄山君终于动了……
可他只是轻轻甩了一下袍袖，好似驱赶那萦绕在头顶，“嗡嗡嗡嗡”不断扰人的苍蝇一般。
霎时间！
但见绿皮妖怪的周身突兀刮起一阵飓风，并瞬间将它重重裹挟。
这股飓风不偏不倚，就只是绕着它打转，将绿皮妖怪牢牢禁锢在了方寸之间。
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炭火，都未曾吹出丁点猩红火光。
“啊——”
绿皮妖怪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原来是它伸出的利爪来不及缩回，被飓风顷刻吞噬。
只一瞬间，绿皮妖怪的一只手臂便“消失”了。
好似被风沙打磨了数百年，骨肉消弭，就连滴落的鲜血，也被飓风无情粉碎。
姜恒伸出双手，烤着炭火，脸上古井无波。
黄山君则又端起了油茶。
绿皮妖怪自是不蠢，如此情形，它还看不出来吗？
这是踢到“铁板”了。
它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只是凭它的实力，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这两人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
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随时都能要了它的小命。
绿皮妖怪疼了，也怕了。
它捂着残血的断臂，强忍剧痛，噗通一声，如牧民一般也跪拜了下来。
旋即，纳头猛磕！
“上仙，两位上仙！小妖有眼无珠，冲撞了两位，饶命啊——”
周身飓风呜咽，仿佛围着一圈无形的寒冰利刃。
也不知是因为强烈的疼痛，那是因为无边的恐惧，绿皮小妖额头的冷汗不断沁出、汇聚，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黄山君眯缝着老眼，不理不睬，依旧没睡醒的样子。
姜恒此时却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朝着角落里的牧民咧嘴一笑。
“无量天尊……”姜恒走向牧民，将他从地上扶起，“老客，无需惊恐，没事了。”
牧民战战兢兢。
他不晓得眼前的白面道长和这个矮小老头又是什么来历。
但既然能使这巡山妖怪都如此惧怕，想来也非凡人。
牧民又再次施跪，痛哭不已。
但却是与姜恒。
“道长！您道法通天，救救我们，救救世代生活在平原上的穷苦百姓吧！”
姜恒又扶起牧民，只是微微一叹。
没答应，也没拒绝。
老实说，姜恒并不想无端生事。
世界如此之大，受苦之人又何其多？
他非圣人，管不过来，也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便是今日救下牧民，还他一饭一茶之恩。
当然，还有……
“杀了吧。”姜恒冷眼道。
“不、不要啊！求道长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从此与道长牵马坠蹬……”
绝望，溢出了绿皮妖怪的眼眸，它看见黄山君的身影再次缓缓抬手，旋即，曲指一弹。
萦绕在绿皮妖怪周身的这股杀气飓风，蓦然合拢……
瞬间绞杀！
尸骨无存。
看着这一切，牧民瑟瑟发抖，眸光中更是复杂难明。
这两人，杀伐竟如此果决！
他不敢再次恳求姜恒“为民除害”，也不敢多言造次，只是愣愣的站在一边，抖如筛糠。
见状，姜恒无奈的叹口气，旋即，便起身告辞了。
他带着黄山君继续行走于黑夜中。
路上，黄山君则十分不解。
“师尊，为何不留下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