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父杀子（3K）

周故送出信后就一心躲在家里读书，只不过往日读的是治国方略，现在改为道门典籍。因为陆黄庭带着贺若阳住在周府的原因，读书中遇到什么疑问也能够时常请益。
无论是何流派，历代祖师特别重视道教经书，张宇初天师在《道门十规》里就说“凡习吾道者，必根据经书，探索源流，务归於正，勿为邪说淫辞之所汩，遂乃递相鼓惑，深失祖风。”
又根据经文分类侧重不同，张宇初天师将经典的内容区分为用于“内而修己”和“济世度幽”两种。
所谓“内而修己，则虚皇四十九章经、洞古、大通、生天、清静诸经最为捷要”。分别指的是《太上虚皇天尊四十九章经》、《太上赤文洞古真经》、《太上大通经》、《元始天尊说生天得道经》、《生天经颂解》、《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等。
而“外而济世度幽，则黄帝阴符经、玉枢、北斗、消灾、救苦、五厨、生神诸经，玉枢、朝天、九幽诸忏，是皆入道之梯航，修真之蹊径”。
分别指的是《阴符经》、《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太上老君说消灾经》、《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太上说五厨经》、《洞玄灵宝自然九天生神章经》等。还有一部分是“忏”，包括《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忏》、《太上灵宝朝天谢罪大忏》、《太上慈悲九幽拔罪忏》等。
除此之外，还有内丹修炼的丹经，有一本大名鼎鼎的《周易参同契》，经常被在某些小说中被引用。这本书也一直被尊为“丹经之祖”“万古丹经王”。全书托易象而论炼丹，以乾坤为鼎器，以阴阳为堤防，以水火为化机，以五行为辅助，以玄精为丹基等等，从而阐明炼丹的原理和方法，为道教最早的系统论述炼丹的经籍。
而《周易参同契》所阐述的丹术理论，在后世更是被金丹派葛洪、陶弘景以及内丹炼养派的司马承祯、钟离权、吕洞宾、张伯端等所继承和吸取，黄自如在《金丹四百字》序中对《周易参同契》在丹道史上的重要地位作了肯定，他说：数千年间，有伯阳以导其流，有钟吕以扬其波。此外，烽火大神的武侠神作《雪中》用来划分境界之一的指玄境则是来自于吕洞宾所著丹经《指玄篇》。
周故往日里只粗略读过几遍《道德经》，如今乃是从头开始，陆黄庭便打发他去先通读清静经与阴符经。周故也时常来此请教。
“老君西游龟台之时，为西王母说常清静经。后经仙人转传，为葛玄祖师所得，笔录而传之于世。葛玄祖师说过：吾昔受之于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于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于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于世书而录之。”
“要知道这《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虽说只有五百九十一个字，但却是道教炼养术的基石。”陆黄庭微笑着对周故讲道。“整篇经文并不讲什么有为的修养方法，而是要人从心地下手。以“清静”法门去澄心遣欲，去参悟大道。经中以发挥“清静”两字为主，叙述了我道家修心养性的根本。因此诸多道门都将这清静经放在诸经之首，每日持诵。”
周故认真聆听，陆黄庭继续嘱咐道。“你往日里虽说读书颇多，但大多是经史子集，治国方略。你自己心里须知道，这做学问和修道其实是不同的，做学问只要你有恒心，哪怕不求甚解，二三十年的功夫只去用水磨工夫死记硬背，就算不能成为大家，也能算得上一个老学究。而修道，除了恒心之外，更多的还是看你的资质。有些人天生就悟性超群，初一入手就能领会书中真意。我不知你的资质算多好，但是总有一条是不错的，那就是每日持诵，时时揣摩。”
周故感激的说道。“多谢干爹教诲。我记住了，一定每日用心持诵，揣摩书中的意思。”
陆黄庭又笑了，“当然，也不必去寻章摘句，乱抠些字眼。读的时候只要去读，你自然而然就能领会。”
屋内陆黄庭在教授周故，周越早就去衙门巡视，白露去操持杂务，立夏去学堂上课，整个周府只剩下立冬小丫头和贺若阳无事。说起来两人年岁相隔不过三五岁，可贺若阳跟随陆黄庭游历大江南北，见多识广。因此此时倒是立冬专心听着贺若阳给她讲些趣事。
“那厉鬼一听我师徒二人报上名号，”贺若阳说道。“当即吓得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我师父招来一道天雷将他劈的魂飞魄散。反倒是那对夫妇，一见到厉鬼被制住就求我师父为他们的孩子报仇，将那厉鬼除去。”
“后来呢？”立冬听的很是认真。
贺若阳接着说道。“我师父可是有为高道，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对，于是就祛除了厉鬼身上的怨气，仔细问他的姓名来历。结果这事还真是有所隐情。”
立冬惊喜地说道。“我就知道，前面的时候，这鬼就始终不曾真正动手害人，看上去就是有冤在身，只想洗刷清白。果然！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那厉鬼身上怨气被祛除之后，这个人，啊不，鬼的神智就恢复了清明。”贺若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肯定猜不到，原来这个鬼其实是这对夫妇的大儿子。”
“啊？”立冬惊呼了一声。“那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厉鬼，要来找这对夫妇对不对。”贺若阳笑着解释道。“那是因为当初他就是被这对夫妇推到水里淹死的。”
立冬瞪大了眼睛，小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贺若阳继续说道。
“当年，这大儿子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投胎，又是早产的原因生产并不顺利，这妇人受了好大的罪，之后便有些不待见大儿子。更别提随着年岁渐长，这大儿子却始终和祖母最为亲近，可是这对夫妇却始终和母亲不睦。因此对这大儿子越来越厌烦。”
“过了几年，小儿子出生之后，因为有过生产的经验，生产倒是顺遂。而此时恰好家里的老人也都过世了，小儿子出生之后是在夫妇二人膝下长起来的。因此，这夫妇二人愈加疼爱小儿子。”
“可是，那也不至于，不至于...”立冬喃喃地说道。
贺若阳无奈地说道，“那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害，可问题是，因为夫妇与老人不睦，这老人过世的时候就将一笔钱财的下落悄悄只告诉了自己的大孙子。“
“起初，这户人家家境虽不豪奢，但也是小康之家。可老人过世后，家里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这对夫妇就想起来老人留下的这笔钱财。先是对着大儿子好言询问，可这大儿子是个执拗的性子。老人之前跟他提过，到了家里山穷水尽的时候再把钱拿出来。他觉得如今家中的情况还算不上山穷水尽，就怎么也不肯交代。”
“这对夫妇好言询问问不出什么，就开始打骂。将他打的是遍体鳞伤，他也不肯说出来。就这么过了两三个月，他终于是扛不住了，就带着夫妇去取那笔钱财。”
“那后来呢？既然取了钱财，他又怎么会被自己的父母推到水里淹死？”立冬紧张的问道。
“唉！”贺若阳皱着眉叹了口气，“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对夫妇早就看他厌烦到了极点，一旦他交代了这笔钱的下落，就到了他的死期。”
“那对夫妇自己招认，因为平时里实在厌烦自己这个大儿子，又觉得家境一日不如一日，两个儿子大了分家的时候恐怕分给小儿子的不足。那妇人就出了一个阴毒的主意，反正也不喜欢，干脆杀掉自己的大儿子。”
“这不好的念头一旦起了，就再难消除下去。因为知道儿子不通水性，夫妇二人假意带着两个儿子一同出去游玩，又瞅准机会推了大儿子下水。当时他还挣扎了几下，可水流湍急，没多大功夫他就沉了底，落在了水底任由鱼虾啃食。之后又让小儿子作证，对官府上报了个失足溺亡。为了洗脱嫌疑，之后还大操大办了白事。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当他们父子情深。”
立冬的小脸气鼓鼓的，“这对夫妇太坏了！”
“是啊！”贺若阳叹息道。“不过之后这也算恶有恶报，他们觉得做这一切是为了小儿子，可谁知道小儿子因为看到兄长的鬼魂吓得摔倒，恰巧撞在石头上撞死了。到最后还是落得一场空。”
“那这对夫妇呢？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他们？”
贺若阳突然有些不想说下去了，恰好这时屋里的陆黄庭和周故二人也走了出来。陆黄庭对着贺若阳招手说道。
“若阳，随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