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刹那

“签署了这个协议以后，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你不能把他们透露给任何不知情的人，并且如果你反悔，拒绝入校，我们就得清洗掉你的这些记忆。”林一诺说。
“怎么清洗？”路迟问。
“很简单，催眠什么的，稍微有点副作用，不过以你的身子板我觉得没问题。”
“你说得跟拔智齿似的——我同意签署这个协议。”路迟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
“收到，准新生路迟，《亚伯拉罕血统契》已经签署。”诺玛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
这个契约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
“我最后提醒你一遍，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卡塞尔学院是一扇门，门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说不上好与坏，只是有些与众不同。”林一诺静静地看着路迟的眼睛，“只要你踏进来，真的，就不大可能回头了。”
“那我就踏进来了。”路迟轻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有人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烦，不就是一扇门么，踏进来又怎么样？”
“那我们开始吧，我就不做什么铺垫了，直接告诉你们，卡塞尔学院自成立以来，它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屠龙。”
屠龙。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从林一诺的嘴巴里吐出来，却又好像附着千斤的重量，它化作一根箭，射穿时间，那曾经与将来发生的血与泪都因这两个字而发生改变。
也如同雷鸣一般，在路迟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刹那间他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整个人晕乎乎的，窗外天顶之上的太阳都变了，化成奇怪的赤金之色，宛如神明的眼睛俯瞰大地。
他不由地再度想到了，梦里自己弟弟那张悲伤的脸。
“你可以，不回来的。”
“......”
“喂，你还好吧。”看到路迟的样子，林一诺不禁问了句，“一般人听到屠龙什么的确实会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晕倒啊。”
“我不是......这个......怎么说呢......”路迟立刻恢复了过来，但他也没法解释自己方才的表现，只能继续问道，“你说屠龙，那就是有龙呗，证据是什么呢？”
“很简单，证据就是你啊。”楚丰直愣愣地指向路迟，“你也注意到了吧，体能、思维、记忆力等等多方面，自己和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人类确实存在个体差异，但这个差异往往是有极限的，并且几乎没有十全十美的特例，你就从来没有奇怪过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头龙？”路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骨，觉得要是作为一条龙的话他还是稍微弱了一点。
“当然不是，你不是龙，但你的身上带有龙的血统，你是个混血种，所有能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混血种，这所学校就是个龙潭，一所以屠龙为目标建立的龙潭。”
“屠龙。”路迟默念着这两个字，心里没有什么实感。
他贫乏的想象力只能想到城堡上面展翅飞翔的东西，而那里面装在美丽的公主，城外的勇士身披铠甲挺起长枪向龙进发。
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林一诺将自己的手机放在路迟眼前。
那一瞬间，他被震撼到了。
手机里的是一幅画，钢铁般苍青色的天空下，山脉般的黑龙发出震天咆哮，它怒展长翼，连同着整个身子组成巨大的十字。
它的身上处处残破，随处露出嶙峋的白骨，数不清的人手持武器向它浴血冲锋，但它的眼神中仍旧透着君王的威压，仿佛只是一眼，就会叫人被怒火吞噬。
“千年以前，这个世界就是由龙掌控的，这就是真正的黑皇帝，黑王尼德霍格，还有它创造的四大君主，火与青铜之王、山与大地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它们羽翼张开就是遮天蔽日的存在，人类只能苟且偷生，我们是贼人，是篡位者，是我们从龙的手中夺下了这个世界，然后将他们的存在埋葬在历史中。”林一诺说，“但龙是高贵的生物，对他们来说，死亡只是一场长眠，时候到了，它们就会苏醒，解决掉这些苏醒的家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活。”
“这......”路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他虽然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可能会很离谱，但是万万没想到夸张到这种地步。
夸张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除了我的个人素质好些以外，你也没有拿出过任何证据啊。”他还是说道。
“证据嘛，你想看实物的话卡塞尔学院里有很多，只是我出发之前没想到这么多就没带，如果你想要我给你看证据的话。”林一诺淡淡一笑，“那就只能这么办了。”
“这么办是什么意思——”路迟的话问道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就和遇上西装男的时候相似，熟悉而奇妙的感觉再度袭来。
只见他的对面，两盏金黄的明灯点亮在林一诺的双眼里，她淡棕色的眸子在这一刻已经化成了灿烂的金瞳。
一如黑夜之中，沉睡许久的古神睁开双眼，静静地窥视这个属于人类的时代。
“黄金瞳，这是血统导致的，龙血浓度不低的混血种都会拥有，在通过3E考试，开启了血统之后你也可以，当然，我想给你看的东西还不止如此——”
随后，奥古深沉的音节从林一诺的嘴里缓缓流出，那是不属于人类的语言，藏匿于历史的灰霭中，以奇迹之名出现在世人的眼里，赋予他们改变这个世界法则的权与力。
她拿起桌上盛满的茶杯，轻轻一扬，顿时那一股茶水涌上半空，悬停、碎裂，又复坠落，雨点一般。
下一个瞬间，狂风在屋里翻滚，林一诺化作模糊不堪的人形，出现在屋内的各个角落，又在下一秒恢复原样。
那漫天坠落的雨点都不见了，只剩下她手里仍旧装满的茶杯，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言灵，这也是龙血的馈赠，以龙语作为媒介，用精神之力改变世界的工具，而这就是我的言灵——刹那，能够成倍提升我的行动速度，每一阶都能在之前的基础上提升两倍，我刚刚觉醒了一年，现在还只能到五阶。”林一诺晃了晃手里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