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波尔波克

黑暗的房间中一盏灯骤然亮起，照在房间中央的一块木质方桌上。
一个全身由齿轮打造的奇特机械生命体从黑暗中露出身形，他身材很高，黄铜打造的外壳浑然天成，看不到一丝缝隙。
波尔波克穿着为他量身打造的鎏金马西洛礼服，走到桌子前缓缓入座。
尽管他们智械一族并没有性别的概念，但他还是习惯在出门之前给自己穿上一身人类的衣服，这让他感觉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跟人类有一丝微妙的联系。
他直视前方，那双齿轮状的眼睛没有瞳仁，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神里尽是深邃。
尽管已经不再是上城高贵的议员，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份上位的气度：
“听说你想见我？”
波尔波克没有嘴巴，但是他可以通过内置的高频声波振动装置来模拟出声音，因此他说的话也显得有些奇妙的机械感。
“是的，波尔波克议员，感谢您愿意召见我。”
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他带着金丝单边眼镜，费劲弯下肥胖的身子，态度恭敬地行礼。
“我已经不再是上城的议员了。”波尔波克嗡嗡地说，黄铜打造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动。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胖男人说，“前天您还是上城的议员，仅仅过了一天……不，一个小时之后，您就当着全城的市民面前自愿宣布了退任。”
波尔波克眼神古井无波地盯着他，没纠正他话里的错误，他的退任并不自愿，只是当时的形势不容他抗拒罢了。
胖男人继续说道，“在我们心里您永远都是尊贵的议员大人。”
“你以前没这么啰嗦，布劳·唐恩。”波尔波克打断了他的马屁，“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布劳·唐恩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是关于货物的事情，议员大人。”
“正好我也想找你们谈谈。”波尔波克一挥手打断了布劳·唐恩的话：
“那个新上任的城主已经收回了波尔波克家族经营炸药的权利，他切断了我们的供货渠道，连我们家族使用海克斯飞门的运送的货物也要逐一清点，确保不会我们没有越界。”
“所以，目前我们手上能供给你们的只有这些了。”
布劳·唐恩听完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可是议员大人，我们还等着这批炸药开工啊！没有了炸药，难道让矿工们用稿子和锄头采矿吗？”
“困难是暂时的。”波尔波克说，“我们已经准备开辟一条不需要海克斯飞门的运送路线，等过段时间，运送路线上的关节打通后，炸药会源源不断输送回来。”
布劳·唐恩一下子就会意了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打算无视城主的命令，通过走私的方式继续经营炸药产业，他怯蠕着说：
“不会……不会有问题吗？议员大人。”
波尔波克沉默的拨弄着自己腕袖上的一颗齿轮，气氛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布劳·唐恩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回应。
“正如你所担忧的那样，开辟新的运送路线我们也要面临很大的风险，所以新的矿工炸药需要加价五成。”
“啊！？”布劳·唐恩张大了嘴巴，脸色惊怒交加，“议员大人我无意冒犯，但是现在的价格已经让很多矿工们负担不起了。”
“如果再次加价的话会断了很多矿工活路的！”
波尔波克戏谑道，“那就只能祝他们在城主大人的统领下……呵，安居乐业咯。”
布劳·唐恩从一开始跟他合作就有很多人来告诫他，波尔波克这种智械生命，跟人类的感情是毫无共通的，他天生就是一个贪得无厌且漠视生命的异类。
但是他没想到当有一天，波尔波克把这种态度用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会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一想到自己手底下数百名矿工就要因为炸药费用上涨无力购买，进而丢了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手下的矿工大多都是跟了他十多年的老伙计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之后，要怎么面对大家。
“议员大人，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或许……”
布劳·唐恩也说不下去了，在城主下令禁止炸药的流通时，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波尔波克见他无话可说，于是站起来正了正衣襟，“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我还有个茶会，就先行一步了。”
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别急着走哇，我还有一笔生意找你谈谈呢。”
“谁在那儿！”波尔波克惊诧道，这里是他隐蔽会客的安全屋，就连家族中最贴心的的人类管家都不知道的这里，怎么会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当然是你的好朋友啦！”池星从黑暗中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走了出来，来到方桌前跟波尔波克对视：“见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是你！？”波尔波克当然对这个在议会搅动风云的少年有印象，“你想做什么？”
“呃……还要我再说一次吗？”池星耸耸肩，好像这个波尔波克记忆不太好的样子，“我是来找你谈一笔生意的。”
波尔波克冷哼一声，“上一个跟你谈生意的人世吉拉曼恩夫人，有这么惨痛的前车之鉴，你认为我还会跟你谈什么生意吗？”
“因为我会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筹码，比如……”池星对波尔波克的话不为所动，脸上依旧维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的命如何？”
“你怎么敢威胁我！”波尔波克那由机械合成的声波听不出情绪，但是他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的心理：
“你如果杀了我，立刻就会遭到全城执法官的追捕，哪怕杰斯城主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能脱罪！”
池星挑眉，恍然大悟状，“你说得有道理。”
说完，他从风衣内兜里掏出一个黑色铁质狼牙面具，给自己戴上，“那这样会不会显得专业一点呢？”
波尔波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