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黑请闭眼

冰冷酸涩的药剂灌入口中的瞬间，杨明脸色由红转绿，再由绿转白。
他能够感觉得到，一股奇怪的气流在体内乱蹿，所过之处的经络传来一阵阵酥麻感，随后身体如同坠入冰窖当中，手脚开始冰凉发麻，逐渐失去了知觉。
但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改造的过程当中，似乎逐渐适应了新世界的环境，原本空气中时而吹拂的阴风再也不会让他感觉到不适感，视野中的景色仿若蒙尘的镜子擦拭干净，杨明发现自己看事物看得更加清晰了些许。
启灵药剂的改造来得迅猛，去得也极快。
体内冰冷的感觉如若潮水般退去，站在盥洗台前，杨明看着玻璃镜中的自己，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一对清秀眉毛下是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面色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苍白，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始终勾起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
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一抔清水打在脸上，清水凉冰冰的触感让杨明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
走出厕所，杨明发现屋外十七条恶犬终止了起此彼伏的狗吠声，再次靠近窗台前，杨明抬眼看着楼下十七条恶犬正在四散离去，似乎已经失去对杨明的兴趣，又或者说，它们已经认同了杨明是它们的……同类？
这种发现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伫立在窗台前静静地等待了半个小时，杨明没有等到恶犬们的去而复返，看上去它们确实是彻底放弃了原本的行动，不会再来打扰杨明。
打开手机短信，杨明没有看到任何新短信，看起来【未来的我】不打算解释启灵药剂的效果和副作用。
不过面临刚才那种情况，杨明也只能一如既往地选择相信对方。
重新回到一楼，费力地将之前堵门的家具一一搬开，杨明走出民房，沐浴在灰色阳光之下，总算是感觉到独属于阳光的温暖，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
手里拿着一把生锈菜刀，杨明小心翼翼地朝着张家村里摸索前进。
家家户户都洞开大门，各家各户冷冷清清，没有丝毫人烟，甚至就连之前见到的十七条恶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居然都没有见到丝毫踪影。
循着张无声留下的家庭住址，杨明找到他儿子张无腿的住所。
张家村，345号。
和其他村民楼房一样，这是一栋红砖瓦房，上下一共三层，二楼和三楼的窗户加装了防盗网，一楼门口敞开，天花板上安置有摄像头，看上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摄像头陈旧泛黄。
步入屋内一楼，照旧是空空荡荡的一层，杨明没有什么发现，直接走楼梯上去查探。
二楼是三间卧室和一间厕所，简单布置着家具，墙壁和地面没有贴上瓷砖，感觉像是住进了毛坯房一样，不过这也是乡下部分村民房子的常态，将屋子外面修得光鲜靓丽给外人看，里面能省钱就省钱，一切从简只为了住而已，好不好看其实不太重要。
三楼估计还没有想好怎么弄，唯独放着一张麻将桌和四张椅子，看起来平日里张无腿就是在这里呼朋好友地打麻将，享受一下工作之余的生活乐趣。
整栋楼显得太过简陋，连一张相片都没有留下，杨明也找不到人，干脆逗留在这里。
杨明对于幸福保险公司丝毫没有归属感，平日里都是能偷闲摸鱼就绝对不会放过的那一种，好不容易借着出来跑单子的机会，杨明才不乐意这么快就回到死气沉沉的公司办公室。
公文包里时常备份着干粮，杨明也不担心会饿坏了自己，饿了就取点饼干吃，总能够勉强果腹，倒是保温水瓶装过启灵药剂，让他心里头有点膈应，将保温水瓶清洗过好几遍后，才重新往里面装进热水。
闲暇之余，杨明在张家村里四处游荡，整个村子安静得就像是一座乱葬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眼看着天色逐渐黯淡下去，杨明已经准备回去。
经过张家村门口站牌的公交车只有310路和47路两班车，到了晚上八点钟就不再运营，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段，杨明想要回到暖心小窝公寓就困难了。
不曾想，随着夕阳西下，整个张家村居然“活”过来了。
重新回到之前被恶犬追逃进入的那一栋民宅门前，杨明看着屋里出现一道道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每一张面孔都让杨明分外眼熟，仔细一回想，那不是曾经见过的人面蜘蛛背上贴着的人脸嘛！
“得！”
“一家人就是要团团圆圆！”
杨明细细数了下，发现屋里总计有十人，比自己见到的九只人面蜘蛛还多出一张面孔。
联想到厕所台阶里头埋下的死尸断手，或许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多出的那一张面孔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打扮颇有城里人样，露脐黄色短衬衫，牛仔短裤，高跟凉鞋，富有青春气息。
奇怪的是，屋里人似乎是在欢声笑语地交谈着，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每一个人的表情生动形象，动作神态活灵活现，细节之处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杨明眉头微皱，总感觉越看越别扭。
原本杨明已经打算离开张家村，谁料家家户户重新多了几分人气，见到空空荡荡的村子出现久违的村民，杨明收回踏出张家村的脚步，转身回到张家村里面。
再次来到345号楼前，屋里果然和其他村民楼一样，出现张无腿一家人。
张无腿和他老爸张无声有六分相似，个子中等，穿着一身地摊便宜衣服，膝下有一子二女，看起来都已经成年，四人正在一楼客厅里看电视，厨房门口显示着他老婆炒菜的背影，一切都看起来正常温馨，就是一家五口人的普通日常而已。
唯独奇怪的是，看到杨明这个陌生人站在家门口，屋里五口人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将他当成了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