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让我讨的我要讨，不让

房间的气氛陡然凝滞，任谁都没想到房东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或许是周泽的话触及到了他的痛处，这才引起他强烈的反感。
不过咆哮也好，暴怒也罢，周泽未曾退缩一步，反而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的诉求达到了吗？”
房东闻言呆滞一瞬，而后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哈哈哈……达到了吗？达到了吗？”他笑中带泪，状如癫狂。
仿佛被压抑了许久，如今才彻底释放。
柳倩见房东如此伤心，眼中流露出不忍的神色，赶忙冲陈若虚摇头，阻止他掺和进去。
周泽没有发现两人私下的小动作，一直平静的看着房东，希望对方能说出他隐藏多年的真相。
而他隐藏的真相或许就是整个案件的导火索。
毕竟直到现在他都没理清房东在案件当中扮演的角色，一个普通人，不，一个骤然暴富的普通人，是怎么让秦寿升五人死于灵异，李晓东的死是不是也与他有关，他攫取器官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这个鬼屋……
其中有太多的谜团需要房东解释清楚，或许等一切真相大白，这个游戏副本才会彻底通关吧！
“当然达到了……”房东渐渐恢复理智，神情波澜不惊宛如平静的湖水，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在回忆。
紧接着房间再次陷入沉寂，周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后，房东突然扭转颤巍巍的身子，环顾四周，一寸，一寸……最终视线停留在平台祭祀的神龛，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你们说，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吗？”房东突然提起一个无关的话题，不待周泽他们回答，便自顾自说起往事。
“我是一个简单的人，从小如此。也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过过简单的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便是我一生的追求，也是很纯粹的愿望。”
“可惜老婆死的早，惟留我和女儿两人相依为命，为此我勤勤恳恳工作，不惹事，不招事，只是希望将女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养大。”
“我知道别人评价对我不友好，什么窝囊废，懦弱无能，没有进心，但是我不在乎，风言风语的我只当他们放屁，我心里只有女儿，为此我愿意付出全部，包括生命。”
“小禾和她母亲一样，温柔，善良，与世无争。”提起女儿的名字，房东脸又流露出怜爱的神情。
“可恨那个李晓东……简直是个畜生……是他毁了我女儿……”房东恨的咬牙切齿，刚刚还怜爱的神情，顿时变得可怖起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小禾回家总是很晚，眼眶也是红红的，我有些担心便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我以为她又做错事被车间组长责罚，也不太在意，毕竟这种事也曾发生过。”
“但我没想到这种情况竟持续了半个月，那天晚我寻思去迎迎小禾，也问问她们领导什么情况，看能不能讨饶讨饶？”
“谁知刚到半路就碰到李晓东那个畜生，他把我女儿堵在胡同里，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的，身为父亲，见到这种情况怎么忍……”
房东越说越激动:“他欺负我，骂我窝囊废都可以，我不在乎。可他不能欺负我女儿，不能欺负我唯一的女儿。”
“所以你就动手打了他？”周泽想起保安大爷也曾提到这一幕，知道李晓东就是因为打断房东的腿才被关进看守所的。
“我哪敢啊？”房东苍老的面孔流露出一丝苦笑:“他爹是厂长，光凭这一条我就不敢怎样，何况当时那畜生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我能如何？”
“我能做的只是拼命将女儿护在身后，然后弓腰赔笑，卑微讨饶罢了。”房东自嘲一笑，对当时的自己颇为无奈。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一个人怂久了，跪久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吧！李晓东对我的讨饶并不在意，甚至有些嘲讽，一边伸着咸猪手，一边嗤笑，仿佛对我女儿说:瞧，这就是你爸……”
“可他忘了一位父亲对女儿维护的心情，也忽略了再懦弱，再怂的人也会为了爱的人挺直腰板，奋起反抗。”
房东扬起笑容，对当时的选择颇为自豪，“虽然这个代价是失去一条腿，但我不后悔，我保护了自己的女儿，还亲手将李晓东送进监狱，要知道当时的流氓罪是要吃枪子的，后来我还劝女儿离开纺织厂，彻底断绝李晓东家里的报复渠道，但我终究是想当然了……”
“李晓东不仅没吃枪子，甚至出狱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当时我在病床，不知怎么我的邻居，同事，领导，都劝我将女儿嫁给李晓东，甚至李厂长最后都出现了，各种道歉，各种许诺，可李晓东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盲流，一个随时踏进监狱的盲流，我能将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吗？”
“可我一个平头百姓怎么斗得过钱权交易，那畜生从监狱出来后闹得更加欢实，我担心女儿发生意外，催促她赶紧离开纺织厂，谁曾想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当时我躺在病床，警察突然来告诉我说小禾在工厂被人害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又怎么愿意相信，一个好好的姑娘，早从医院离开，中午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拖着瘸腿，在警局的太平间见到了小禾，浮肿，乌青，伤痕，碎骨，嗬嗬嗬……我真的不能想想自己女儿在死之前遭受了多大痛苦，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但再怎么恨，我女儿……终究是死了。”
“我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我知道警官也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我甚至知道了解这个事情的人都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可，没有证据，哈哈哈……没有证据……”
房东泪流满面，扭头看向周泽三人:“你知道面对真相却无法揭开真相的无力感吗？你知道寄托的保护神背叛你是什么感受吗？”
“我知道……”
“既然他们不能给我真相，我就自己给；他们不能给我公道，我就自己讨，一句话，这个公道让我讨的我要讨，不让我讨的我更要讨。”
周泽看着房东:“那你想怎么讨？”
“杀……”
狠厉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