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活人祭

“啥？”
一听张大头竟要“活人祭”，宋黑子拳头紧握，气的是咬牙切齿，连张玉清也跟着怒目圆睁，唯独苏恨水面无表情。
“我现在就去宰了这怂，非得把他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
宋黑子恨声道。
苏恨水眯了眯他那双有些阴郁的凤眼，轻声道：“你要是想喂河里的老鳖就尽管去吧！”
他抬手指了指围观百姓，但见这些人一张张粗粝黝黑满布尘灰的脸上有的不是惊惧，不是骇然，反倒是谦卑和敬畏，但这种敬畏不是对生命的敬畏，而是对张大头口中那位龙王爷的敬畏，仿佛在他们眼里，“活人祭”与那牛羊牲畜并无不同。
这些人已把张大头奉若神灵。
“走吧，再看下去也没意思了！”
苏恨水转身朝城里走去，眼下注定已是无可避免的一战，对方既然提出“活人祭”，那必然是冲他们来的，生死胜负，看来都得后天一战决之。
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儿，宋母也没心思摆摊了，老人心思剔透，哪还不知道苏恨水不是寻常人，此事更是蹊跷古怪，当机立断，收拾着一些细软，竟打算带着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万没想到，那张大头竟然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领着人就过来了，当着众人的面一通掐指，指着宋黑子的妹妹就说了句，“此女合该入那龙宫走一遭，到时可要给咱们说说好话！”
那些跟在后头的信徒门人，二话不说，捋着袖子就要上前绑人。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妹子？狗日的，没王法了？”
宋黑子一听这还得了，目眦尽裂，转身顺起门房外的鱼叉，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连小道士也握了根扁担守在跟前。
“黑子你咋就不开窍呢，这也是为了咱们乡里的百姓着想啊，而且，神公说了，这是送你妹去享福哩，要入那龙宫呢！”
说话的是个七老八十杵着柺的老汉，露着瘦骨嶙峋上身，是个罗锅，留着一撮山羊胡，光秃秃的脑袋上蓄了一条狗尾似的辫子，说的真叫一个语重心长。
“放你娘的屁，徐秀才，你咋不把你闺女绑到河里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也不怕断子绝孙！”
宋母气得嘴唇直哆嗦，手里握着把菜刀，把女儿死死护在身后。
驼背老汉却浑不在意，见宋母脾性爆裂，又瞅瞅宋黑子，咧着旱烟熏得的焦黄门牙，笑说道：“黑子，算算日子，你也快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吧？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你给我说、”
“滚！”
一个字，就把老头所有的话全噎了回去。
宋黑子红着眼，紧握鱼叉，望着一个个围进来的人，这些有的跟他熟络，有的跟他陌生，有的则是同乡一起长大的玩伴，可现在，却都成了张大头的帮凶。
“黑子，听我句劝，今天这事儿要是办不成，往后这地方可就没你们的立足之处了！”
有人劝他。
“放屁，他，他才是恶人，那些河里的漂子都是他张大头施展邪术害死的，可恨你们有眼无珠，可恨老天无眼，让你这种人活在世上！”
宋黑子浑身发颤，眼见一群人越逼越紧，双眼陡张，“啊呀”一声，手里的鱼叉已经朝着人群簇拥下的张大头扎了过去。
只是身后的屋中忽见闪出一人，一把握住了他手里的鱼叉。
正是苏恨水。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张大头，又瞧瞧那些百姓，抬手指了指院中一块半人高低的石磨，“瞧见那玩意儿了么？”
众人正不明所以，耳中乍听“噌”的一声，眼前当即晃过一道雪亮寒光，对着那石磨直直劈下。
寒光过处，仿似迸溅出一团奇花火焰，而后一收即回。
只在一片死寂中，那数百斤的石磨缓缓一分两半，外翻倒下。
苏恨水轻声道：“今天你们谁敢碰她，我就去他家亮亮刀子，这会儿是给你们瞧个热闹，下次就得见血了！”
“刀客？”
驼背老汉脚下一颤，黝黑的脸色当场苍白如纸，往后缩回去一截，其他人见状也都退出几步，如见恐惧。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虽惧鬼神，但这种东西只能说却看不着，然刀客却是这秦地上既能看见也能摸得着的煞星，是恶鬼，更是吃人的狼，纵横八百里，谁不闻风丧胆。
“神公，这、”
见苏恨水凶煞非常，一群人只能看向张大头。
“慌什么，他就一个人，一把刀子，能杀几个人？”
张大头同样是眼神直勾的瞧着苏恨水，恨怒交加，以及怨毒。
苏恨水也迎着对方的目光回望了过去，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意，嘴里的话却平淡非常。“那你问问他们谁先来？放心，我杀人只出一刀，保管叫你们死的很利索！”
谁想死？没人想死，一听苏恨水的话，那些人退的更快了。
张大头有些鄙夷的看了眼身旁畏畏缩缩的老汉，随即冷笑一声，“你也就现在能耍耍威风了，也罢，让你多活两天，后天一过，便是你的死期，乡长，咱们换一家吧！”
说完，背着双手，领着徒众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见人离开，宋黑子顿时如释重负，忙去安抚母亲和妹妹。
宋母说道：“黑子，听娘一句，咱们现在就走！”
苏恨水却一摇头，“迟了，现在离开也不行了，路上指不定要遭埋伏，你们就暂时待在家吧，等这件事儿过去了，你们再离开吧！”
“苏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么？”小道士抹着汗，脸上满是苦恼，他虽精通卜卦，可这人心险恶却还是首见，免不了焦虑发慌。“早知道这样，我就和师父学点道法了！”
苏恨水沉吟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幽幽道：“既然那厮是阳差，那就让阴差去收拾它，后天，九月九，重阳节，鬼门一开，到时我就不信这鬼东西当真能翻了天，不过，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位，敢挑这日子兴风作浪，我看它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