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放羊的小孩

凌一诺说：“你不相信我。”
她的答非所问让陆景臣微怔，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就松开了手。
“不是我不相信你，”他盯着她，“是我不希望你说谎。”
凌一诺想：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她脸上就扬起了一丝笑：“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吧？之前相册的事就是这样，我再怎么为自己辩护都毫无用处，因为我无法为自己作证。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善于撒谎善于伪装的坏小孩，是不是？”
陆景臣看不得她露出这种嘲弄的神情，这种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他开口，声音低沉：“你太敏感了，一诺。”
凌一诺冷笑：“是吗？”
车内一片沉寂，两人的谈话再次陷入僵局。
接下来一路无话，车子开去陆氏旗下的医院，凌一诺被安排做了一次细致的检查。
除了左手的伤以外，她胳膊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望着听取检查结果时身旁男人全程冷沉着的一张脸，凌一诺的心口就如塞了一团乱麻。
她最终还是向他隐瞒了便签的事。
她想，其实她应该和他说的，可是望着他黑沉的眸，那些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想必他听了只会觉得荒谬、然后更加觉得她是个放羊的小孩吧？
凌一诺这样想着，心口愈发惶然，垂下头，她长久地沉默下去。
一切处理完毕，陆景臣送她回去，车子在陆宅的门前停下，方淡淡开口：“这件事你外公已经知道了。”
事情闹得那么大，想他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时候他说出来，就带了提醒之意，凌一诺望着手上缠着的纱布，突然生出一股倦怠之意。
她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低低地说：“我可以不回去吗？”
陆景臣看向她。
她抬起头，眨着一双湿润黑亮、小鹿一样的眼睛，说：“我不想回去。”
不想看到那些人伪善的面孔，不想应对那些无休止的质问。
那个房子里的一切，都冰冷到令她窒息。
陆景臣深深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低声问：“那你想去哪儿？”
话音落下，女孩眼中那抹微弱的光迅速熄灭。
是啊，她不回去，又能去哪儿呢？
难道她想让眼前的这个男人收留她吗？她忘了，他的陆虽然不是陆家的陆，但他归根结底，还是陆家的人。
凌一诺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着玩的。”她收起眼底的那些情绪，冲他露出一抹动人而灿烂的微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家家规第一条，就是禁止夜不归宿，我还没傻到明知故犯。”
陆景臣望着她明亮的眼睛，沉默不语。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说完这句就推门下车，纤细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尤为单薄，但她的背却挺得笔直，头也不回地、快速地走进那扇雕花铁门。
陆景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打碎了什么东西。
在这之前，她和他并不算亲近，但就在她冲他说谢谢的刚才，他忽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了一层透明的隔阂，比以往更加疏离。
他，让她伤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