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给亚瑟·梵卓
展信佳：
其实，并不是突然萌生出了想要写信给你的想法，而是已经在脑海里反复思考过的。
虽然即便是到了此刻，也还是没有完全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是写下了这封信。
也不知道地址对不对，也不知道要到何时，这封信才能辗转到你的手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讯息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字，生怕说错话。
总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很多信任，
因为本身就不如何擅长网络社交与使用智能机的缘故，错过了很多信息。
而错过的信息慢慢地就堆积积攒成了失望，好多好多的失望，洒落一地，无法找回。
很多话，没有见面就无法说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话，但还是想要与你说说。
这世界确实太大了，有些人如果不刻意去见，只怕一辈子也无法再次遇见。
我很幸运，能够与你相遇，相识。
………………
越长大，越明白快乐的不易。
本应十分珍惜，趁着牵挂还未渐渐增多，守好本心，做好应该做的事。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是应该做的。
有些承诺总是很难做出。
有一夜梦到了你，次日便看到了一句话，说趁还有想见的人，就快去见吧。
否则，就永远也见不到了。
看到这句话，我激动地打开了与你的讯息对话框，却又担心，你并不愿意见我。
所以只能悻悻地放下智能机。
既是如此，那便再写一封信给你吧。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与你再见一面。
不期盼能够收到回信，也不知能够寄到，只是期望，能与你再次相遇。
望安好
柏莎·泰勒
2045年10月18日
信的内容并不算大，只有两张信纸多一些而已，亚瑟很快就看完了。
在看完信之后，亚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信装回了信封，然后走到自己存放诸多文档的地方。
打开其中一个文件袋，将信放进文档7其中。
做完这件事之后，亚瑟就转身走进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
但出乎意料的是，奥萝拉并未继续像往常那样自己在客厅玩耍，声音紧随着亚瑟走进厨房。
“你不打算回信吗？或者打个电话，发个讯息也行啊。”
在全自动化家电的今天，奥萝拉这样的AI可以任意出现在任何房间，做任何事。
只不过，它们这类存在是无法直接影响到现实的，它们需要媒介。
喇叭，扬声器……就是说话的媒介。
摄像头，图像数据……就是接收与反馈的媒介。
……
“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亚瑟一边弯腰打开冰箱的下层，拿出一盒速冻牛肉，一边回应奥萝拉的问题。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仿佛他已经在心中无数次地预想过如果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应该给出怎样的反应和答案。
如此一来，只要现实中有人询问，他便可以不假思索地给出自己的回答。
这有点像AI通过逻辑算法给出的答案一样。
亚瑟也在通过自己给自己所设置的逻辑去解答问题。
至于正确与否，真诚与否，虚伪与否，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哪有那么多的答案是可以明确其意义与本质。
很多问题的答案正确与否不重要，相信与否不重要，喜欢与否……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此时此刻的你，彼时彼刻的你来说，这样的答案是否是你所愿意接受的。
无论是自欺欺人也好，还是真情实意也罢。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而那之后，你也必将支付所有的代价。
“为什么？她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奥萝拉的问题紧追不舍。
“现在一点也不重要。”
“可你们曾经那么的亲密。”
“那曾经那么相爱的夫妻最后不也还是选择了离婚呢？你能说他们曾经对彼此的爱意是假的吗？不能。可你又能说他们如今对彼此的恨意与恐惧是假的？同样不能。
生活与现实是会让一个人改变的。
而能够让一个人发生改变的因素却远不止于此。”
亚瑟的话语节奏与动作不紧不慢，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风格。
听着亚瑟那平淡的语气，以及奥萝拉那感到难以理解的语气。
这一刻，仿佛双方的立场置换过来了一般。
云端AI其实是亚瑟，而奥萝拉才是那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但仿佛也只是仿佛罢了。
事实就在眼前。
“既然你说她一点也不重要，那你为什么要把有关她的东西全都保留下来呢？她送给你的书签，她送给你的明信片，她送给你的人偶，笔记本，小说……你连有关她的文档都没有删除，你把有关她的一切都保留地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