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人是鬼

待到夜里，沈辞容按照姜泠的吩咐早早关灯歇下。
夜间温度骤降，风里还残留几丝冬日的寒凉，姜泠蹲坐在院外角落发呆，头靠着拂尘的把柄，俨然一只离群的小兽，带着几分孤勇。
淡淡的乌云如轻纱一般笼住了一轮皎洁圆月，连同月亮洒下凡尘的银光也带着一些朦胧感。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
忽然一阵细碎脚步声响起，婴儿啼哭声随之渐起。
姜泠蜷着身体侧耳细听起来，不得不说，这声音确实挺逼真，弛缓有度，响亮却又不刺耳，只是在深夜中确实显得尤为诡异吓人。
而正是由于这声音太过于逼真，才导致短板暴露。
婴儿哭啼声本应该是自由自在，而不是像这股声音抑扬顿挫，带着一些戏剧性。
姜泠立刻掏出一张黄纸，用手指随意画了几笔，口中念到：“指引符！”
那黄纸突然从她手中浮起，飘在空中，泛着隐隐金光，往声音来源那处飘去。
姜泠也蹑手蹑脚跟着指引符的方向寻去。
婴儿啼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母亲的轻柔歌谣：风不吹，树不摇，鸟儿也不叫。好宝宝要睡觉，眼睛闭闭好。
歌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似有吐不尽的衷肠，随夜风缠绵缱绻。
指引符燃尽，姜泠看见墙角处印着一只黑影。
那黑影也感知到了她的脚步声，拔腿就跑。
姜泠冷笑：“果然不是鬼，而是人在搞鬼！”
她迅速追上，边跑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纸，手指挥动，嘴里念道：“疾行符！”
随着脚下扬起一阵灰尘，只见那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定身符！”
姜泠再次甩出一张黄纸，那符纸浮在空中立刻追着前面的黑影。
下一秒，黑影以奔跑的姿势立在原地，定身符紧紧贴在了他背后。
姜泠扶着膝盖原地喘了几口气，换了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慢悠悠走到那黑影面前。
她借着月光和背后符纸的金光，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只见他一身粗布旧衣，并非富贵扮相，天庭薄窄，气运不佳，是天生靠嘴皮子赚钱的命，额上点着一颗黑痣，又正是与亲人缘分较浅象征。
“你不在府前巷好好说书，大半夜跑到镇国公府装神弄鬼干什么？”
那男人眉心一跳，神色惊讶，他早听说府里今日来了一位驱鬼的女道姑，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先前多少高僧也没抓住他，一个女道姑能有什么本事？却没想到这个不知名的女道士竟然真有些本事。
他转着眼珠子，质问道：“道家讲究寡欲不争、慈检济人，姑娘你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难道不心虚吗？”
姜泠在他周身缓缓踱步，食指关节抵着下巴做思考状：“说来听听。”
“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被沈辞容强迫，怀上了他的孩子，他骗我姑娘说先瞒着，等到孩子生下来就将她纳为姨娘，可没想才三个月就诱骗我姑娘喝了堕胎药，女儿家的名声比命都重要，我姑娘气不过去年冬天大雪夜投井了！”
他眼泪鼻涕横流，也没法用手擦，只有一双眸子睁的老大，恨恨继续道：“他沈辞容花街柳巷逍遥快活，我女儿黄泉枯骨一尸两命！”
背后紧贴着的定身符逐渐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