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损八百

汴京城里来时车水马龙的夜市此时已经落寞了不少，小摊小贩都收拾了铺子回家睡觉了，只剩几个卖吃食的店铺还挂着营业的灯笼，提供一些宵夜。
系统似乎能洞穿姜泠一切心事，出现地很是及时，贴心提醒道：“宿主，子时已过，您可以使用黄符了。”
姜泠敛眸，立即掏出一张黄符，手指随便画了几笔，朝前方掷去，对着符纸念道：“指引符！”
那黄纸离了她的手，浮在空中散发着金光，逐渐往前面飘去。
姜泠毫不犹豫跟上。
走到前方一个转角处，黄符突然转身拐了进去，姜泠也跟着进了一条比刚才更狭窄更凹洼的巷子。
刚入巷中，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了鼻尖中，隐隐约约还能嗅到其中的木兰花香，只是血腥味占据大头，如同一支刚刚大战获胜的军队，正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旗帜宣告胜利。
“沈辞舟！”
姜泠对着巷子深处大喊，声音环绕其中，经久不衰。
而前方带路的指引符也逐渐燃尽，仅剩的一点光芒也消失殆尽。
无人回应。
“沈辞舟？”姜泠突然换了个语气，小心问道。
“我在。”
虽然尚未看见人，但此时浅浅响起的声音却让莫名让自己安心不少。
突然手上多了一只冰凉的木柄，是早已熄灭的金鱼灯笼，还有一个更加冰寒的触感，自指尖传递到其余各个感官，那是沈辞舟的手。
沈辞舟小心翼翼地掰开姜泠的右手五指，将灯笼塞进了她的手中，阴郁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不小心，让灯笼熄灭了。”
姜泠看不清他，只是在黑暗中摇头。
右手提着灯笼，她只能单手抽出了一张黄纸，将其抛在空中，继续画了几笔，画成了一张光亮符。
顿时，四周如同泻了天光般亮堂。
眼前的沈辞舟一身白袍早就残破不堪，血迹斑斑，被利刃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裂口，右手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染血的银色匕首，刀刃闪烁着时隐时现的寒光，一层阴鸷在他点漆的眸子中缓缓晕染、弥漫、笼罩。
而他周围，并没有任何尸体。
此时的沈辞舟全然褪去了之前谦恭有礼的模样，只见他轻启唇瓣，语气不屑：“姜姑娘不用怕，上门送死的阴鬼罢了。”
孤煞命格天生就会吸引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些阴鬼企图从沈辞舟身上吸取煞气作为滋养自己的沃土。
阴鬼？
姜泠闻言恍然大悟，所以沈辞舟周围没有尸体只是因为自己看不见，实则这地上此时正躺着数以百计的阴鬼尸体。
“你今夜，不是看不见它们吗？”姜泠望着他琥珀色的双眸问道。
沈辞舟抿了抿嘴，一语不发。
姜泠盯着那只匕首，刀尖处正往下滴着血。
“正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凭着感知对付他们，哪怕让自己遍体鳞伤，也要他们魂飞魄散！是这样吗？”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沈辞舟没有回答，站立在原地，只有藏在暗处的指尖不断抠挖着匕首刀柄上的暗纹，眼中狠戾也逐渐散去。
姜泠只能无奈再次掏出一张黄纸，画了几笔后念道：“止疼符。”
她将此符贴在了沈辞舟的衣袍之上：“回去吧。”
光亮符燃尽，巷中徒留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