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赛马》

方思柳并没有因为赵瑜的演奏而扰乱心绪，她还那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世子妃这架势，莫不是真的有必胜的把握？”
“即便她拉得再好，二胡终究不是什么高雅之物，哪比得上瑶琴的空灵悠远呢？”
“就是就是，你们可别忘了，世子妃可是个草包啊，我还真不信她能比九公主还厉害！”
方思柳没有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她坐直了身子，一手持琴弓，另一手则持琴。
一摸到二胡，前世的记忆就像潮水似地不断涌现，快要将她淹没。
穿越到这本书中不过半月，从前的事就变得离她那么遥远，她深吸一口气，尔后重重地将这些悲伤的念头呼出。
无论在哪里，即便是融合了别人的记忆，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真正的自己，日后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琴弓划过琴筒，奏响了“咿呀”的声音，方思柳眼前一亮，不禁感叹这二胡的品质实在上等。
她稍稍平静了一下，摆好了拉琴的架势。
她要演奏的曲子是《赛马》，这首曲子气势磅礴、节奏明快，在情绪感染力以及艺术表演性上都是极佳的。
乐声起，节奏激烈轻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周遭听众的情绪。
如果说刚才赵瑜的演奏是层层递进，一点一点捕获他们的感情，那此时方思柳演奏的曲子更像是开门见山。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首曲子，在一开始便如惊雷而起，热烈而奔放。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飞驰的骏马在其间玩闹嬉戏，奔腾之际溅起点点草壤。
甚至于，听着她的曲子，耳畔隐约可闻奔马嘶鸣之声。
方思柳拉琴可谓又快又稳，明明她宽大的衣袖随着每次的动作不断翻飞，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节奏，每个音节之间和谐共生，毫无拖沓的感觉。
明明是一首非常急促的曲子，却不会让人觉得混乱，每一次的高亢和下一秒的低沉，就像奔跑的骏马，在飞驰时抬起落下的马蹄声，沉稳有力。
二胡这样一个原本看起来有些不够文雅的乐器，此时在方思柳手里，一下子就好像有了灵魂。
演奏至高潮，音调愈发响亮，节奏越加明快，他们所见的一切似乎又有变化。
那群骏马好似飞跃在一片荒漠之间，它们每一次的奔踏，都扬起阵阵沙土。
千骑自远方奔涌而来，影影绰绰间竟看见身着铠甲的万千将士，他们手举战旗，挥舞利刃。
他们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他们和身下的马匹一样粗犷奔放，骨子里流动着的热血似在沸腾。
冲锋声、嘶鸣声、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踏地声，全部交织在一起，让听众恨自己不能一道冲锋陷阵。
方思柳用由远到近清脆而有弹性的跳弓，为他们展示着这样一副热血磅礴的画卷。
每次颤音仿佛击中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的灵魂与之共鸣。
飞扬的黄沙之间，奔马争先恐后快要赶到终点，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起来，甚至有人紧张的握起了拳头，或是按压住突突狂跳的心脏。
最终，在欢腾热烈的气氛中，骏马纷纷越过终点，音乐戛然而止，最后的音节明明干净利落，却仍旧让在场的众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方思柳演奏完毕，额间已经泛起一层薄汗，她起身后却发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余韵之间。
“咳咳，陈管事，这二胡......”方思柳默默走到大公主身旁的陈管事面前，将二胡递给了他。
陈管事这才从她的声音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接过二胡。
其他人也逐渐恢复清醒，将目光投向方思柳，面色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