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老爷子说说看

虽然朱元璋不明白徐年为什么这么了解王府宅院中的事情，但徐年的话却没有说错。
哪怕他朱元璋自己也没经历过，不懂得王府深宅的规矩，可他懂人心！
一个从小没娘孩子的生活，他更懂得！
顿时，朱元璋的眼眸中满是阴沉之色。
瞧着突然有些生气的老者，徐年不由的疑惑道：“老爷子，你怎么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没事，你继续说。”
徐年点点头，道：“至于燕王朱棣，不可选的理由就更多了。尽管朱棣此人是皇子中最像当今圣上，并且极有能力的皇子，可奈何朱棣此人喜武厌文，自幼如此。”
“尽管北平在其麾下经营的还算不错，若做继任之君，大明在其手下也必将更加强大。可惜的是，他生错了年代。如今的大明虽已建国二十余年，但需要的不是一个马上天子。而是一个治世之君。这也是为何当今圣上如此坚定的选择故太子朱标的原因。”
“仅此一点，朱棣便不会被当今圣上所钟意。”
“除此外，按照皇帝旨意，由帝位当由嫡长继任，而朱棣只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其上还有其他皇子在，而这些皇子的才略也并不是差。”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朱棣之所以绝不会被皇帝所钟意，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当今的朝局！”
“如今朝堂之上的臣属将帅，皆是为故太子所准备。这一点，从当初老皇帝诛杀李善长等大臣便能看出，老皇帝早在多年前便开始为故太子的登基在铺路了。”
就在徐年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一旁静静听着的朱元璋，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变化，可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徐年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尤其是当徐年提起李善长这三个字的时候，朱元璋更是惊叹于徐年此人洞察人心的能力！
区区十六七岁的少年，竟能将他这位当朝皇帝的心思揣测的如此透彻！
一个饭堂子的掌柜，从未参与朝政，却能通过这些表象分析出自己这位皇帝之所以要动刀诛杀那些大臣的根本原因！
此等隐秘，即便是当朝的那些大臣们，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看的明白。
如今，这些话却被一个区区少年全部言中。
这让他朱元璋如何能不惊？
不过，朱元璋心中的惊叹，徐年却丝毫不知。
他依旧还在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看法。
说到一半，还提起了自己这间小店，说道：“就好像我这间小店一样，不管是厨刀、材料、人员等等，皆是在为一碗羊杂汤所准备。可如今突然告诉我羊杂汤不能做了，那怎么办？”
“难不成，要同其他饭堂子一样，去做其他米面餐食？行自然可行，但这材料、招牌、人员、甚至是厨子，都要全部替换。正如当今朝局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为故太子做准备，可一旦替换了其他的皇子，那朝局中的一切，都要进行替换。”
“当然，以当今圣上的手段，真要替换也不是不行。可是，老皇帝已经六十五岁了，正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自古都没有多少，更何况是皇帝。谁敢保证咱们这位老皇帝就能活到七十，恐怕老皇帝自己也不敢保证。”
“所以，在自知没有多少年头可活的情况下，老皇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彻底颠覆朝局，毕竟那些臣工们可不是案板上的咸鱼，你说切哪就切哪。可以说整个朝堂上的每一位官员，其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动哪一个，那都是骨头连着经的。”
“此，便是朱棣以及其他皇子，绝不可选的理由。若非要选，整个大明必将又是一场屠杀。”
徐年的话虽然简单粗暴，一篇大白话，还用他这间饭堂子做例子，比作当今的朝堂。
尽管有些随意了，但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而此时的朱元璋，早已被眼前这个小子给惊讶的无语了。
他都想不明白，以徐年这一生的见识，是如何能够看透这些的。
不过，在徐年说到这里时，朱元璋还是主动开口说道：“那你的意思是，继任之君只能从皇孙当中选择了？”
徐年点点头，认同的说道：“正是。”
“其他的皇子与故太子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可是朱标的那些儿子们，却不同。他们所代表的，正是曾经的朱标。再拿我这间小店来说，若该做米面，自然要替换太多的东西，甚至连招牌都要重新替换。”
“可若是由汤改炒呢？炒羊杂，蒸羊杂，羊杂汤不能做，能不能做羊杂面？”
“虽少了些羊杂汤本质的香味和滋味，可终究最为合适。”
“而故太子的这些儿子当中，唯有朱允炆和朱允熥年纪最为合适，可刚刚我们也说了，朱允熥有其必不可被选的原因。剩下的，便只有那朱允炆了。”
随着今日谈话的不断进行，朱元璋似乎也已经渐渐能够接受徐年这小子的不同寻常。
不过在想了想后，还是说道：“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也有一个朱允炆必不可被选的理由。”
见老爷子也用他说话的方式来进行反驳，徐年不由一笑，道：“老爷子说说看。”
朱元璋道：“刚刚你也说了，老皇帝定下了由嫡长继任的规矩，那朱允炆可是庶出，岂不是违了礼数？”
这话还真不是朱元璋故意较真，而是他在思考朱允炆为继任之君时，实实在在面临的问题。
如今说出来，也是想看看徐年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可听到老爷子的话，徐年再次一笑。
这话要是说给旁人，或许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但徐年可是看过这段历史的。
他随意的说道：“嫡子，庶子，有何分别？因何为嫡，又因何为庶？”
听着徐年的话，朱元璋有些不明白徐年卖的什么关子。
便直言道：“皇孙朱允熥，其母乃是太子正妃，自然是为......”
朱元璋最后那两个‘嫡系’二字还没有说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