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树不欲静，风更不止（2）

“神迹么……”
被两位祭祀称为圣主的男子手指有规律地轻扣着座椅扶手，忽地嗤笑起来，“能被区区人间力量轻而易举击垮的，也能叫做神迹么？”
候立阶下的乱恒、乱定两人当即冷汗泠泠大气也不敢出。
“也罢，总归是成功沟通了‘藏角亲王’，获得过祂的注视与赐福，勉勉强强叫做神迹也无伤大雅。”高坐巨蛇图腾之下的圣主自问自答。
“接下来仔细说说你口中那个作薇山的弟子。”他沉声吩咐。
事实上，在灵蛊派的圣虫以战场上四处鼓荡的废弃能量重生为神凭之时，两位躲在暗处远远观战的“无鳞贵人”便被黄雀在后的作薇山长老不疑真人发现并四散而逃。
——毕竟是在作薇山卧榻之侧，一旦与人交手给缠上个三五分钟，被生擒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结局。
所以乱恒和那位老迈的护法的第一反应就是分头跑路，尽量在不疑真人手中逃脱。
也就是说，乱恒其实对后续发生在战场上的事情一概不知。
然而此刻被自家组织首领详细问询，她却丝毫不见有惊慌。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一定可以为整个任务的失利提供绝对充分的理由，为她本人赢得一线生机。
“那个少年……他完全无视了神威！”
果然如她所料，圣主在听到自己的报告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
尽管他依旧维持着随意的坐姿，但敲击扶手的颀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明显一顿，节奏被完全打乱。
“关于他的消息，说具体些。”圣主冷然开口。
“由于接触时间过短，除了对方境界不过御气巅峰，是作薇山嫡传弟子之外，使用一手火焰术法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有价值的情报。”乱恒匆忙跪下请罪，“属下无能！”
“无能并不可怕，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就还算有值得重复使用的价值。”圣主抬起轻扣扶手的左手覆在额间，“你们搞砸了‘五柱神鼎’谋划百年的大计，若是不领责罚难免不能服众。”
“——念在大家同为亲王眷属，你这次又是非战之罪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圣主毫无感情地开口吩咐道。
“去作薇山查清那位少年的消息。”
早已伏在阶下微微发抖的乱恒祭祀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准备谢恩。
尽管深入作薇山势力范围潜伏调查对她而言是一件近乎自杀的危险任务，但比起现在就被宗规惩戒送到“五柱神鼎”听候处置，已然算是从宽发落。
“谢圣主宽厚，属下定……”
“乱定。”只不过她感恩戴德的流程还未走完，高背椅上做坐着的男子便无视般将其打断。
短暂的沉默之后，乱定刚忙上前一步恭敬回应，“属下在！”
“带她去神龛。”圣主冷漠地开口，随后旁若无人地起身离去。
在听到他的话的同时，阶下一跪一立的两位黑袍祭祀同时身影剧震。
“属下领命！”乱定压下心头涌起的巨浪，当即抬手施展了一个术法出其不意地失神半晌的乱恒五花大绑。
“得罪了！”他苦笑着致歉。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被一圈又一圈黑雾捆了个结结实实的乱恒在无形的地板上死命扑腾挣扎，与脚下渊底翻滚的岩浆池一搭配，倒像只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某种……活牺牲。
她声嘶力竭的呼号在岩浆为底的大殿间飘荡，最终化作幽幽凉风中呜咽的回响。
“圣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作薇山，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站在青苗峰的广场上，正奋力在两位身着内门弟子服色、腰挂执法堂身份牌的青年手下挣扎。
他面前那枚一人高的硕大无字白玉石碑表面，触目惊心的鲜红色正在缓缓消退。
在那大声呼喊的大男孩正前方的观礼台上，三张桌案作为主席整齐分列。
徐进之一脸死气沉沉地坐在一男一女两位执事中间，冷冷地看着小广场的汉白玉石台上那呼喊抗议的同龄人。
在徐进之左边，那个一脸云淡风轻看不出情绪正轻轻以手抚须的中年男人，是采良峰的执事之一，名叫昆疑。
而他的右边，那个看起来风华正茂的女子则一脸难看，眉头紧锁。她叫罗境，是青苗峰执事之一。
在他们三位端坐的主席之后，又各有几位弟子分别陪坐其后。
而李素君和柳退思此刻就坐在徐进之的席位后边。
眼前这场几乎齐聚了作薇山外门弟子近六百人的盛大集会，正是为即将要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内门弟子考核展开的正式资格审核。
青苗峰所有经过初步筛选的竹院弟子此刻都齐聚于此，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那场选拔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