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精明之人

“伦纳德阁下这么做一定有特别的深意。”
当塞茜莉亚不急不徐的说出这句话之后，伦纳德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说明。
他的解释是这样的。
最近，日光镇外冒出了一股来历不明的贼人，他们专门劫掠往来的行商，有时一些外出活动的居民也会遭到抢劫。
这群贼寇行踪飘忽不定，行动迅捷，借着日光镇周边复杂自然环境的掩护，屡屡得手。
而他，伦纳德爵士，作为日光镇最为尊贵之人，得知此事后，不敢轻忽，决心剿灭这群罪恶之徒。一是还当地居民以安宁的生活，二是避免往来行商之路因此而中断。
而考虑到贼寇人多势众，自己人少力微，因此若要成功必要集合众人之力。
于是伦纳德伯爵打算以此事为由头，临时增设一项税金，用于募集人手，打造武器，去镇子外搜寻并剿灭这群盗贼。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镇民的反对。
伦纳德没有因此而愤怒，反而心生怜悯，他怜悯这些见识短浅的平民，因灾难没有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过，就视若不见，可悲又可怜。
但事情不能不做，无奈的伦纳德只好反其道而行之。他认为只有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来自强盗的威胁，才能使所有人心甘情愿的做出奉献，为缉盗事业共尽绵力。
故而，指派人手扮成强盗在伦纳德自己的论述之中，乃出于他的为公之心，实属无奈之举。
而且他也曾清楚吩咐过自己的下属，扮成盗贼时，遇到往来行路的人，务必要做到凶狠邪恶，但财物却不许取太多，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受巨额损失。
听了这一番堪称用心良苦的谋略，塞茜莉亚微笑不语。
而阿尔文则在心底生出感叹与鄙视，感叹他为了谋利能做到如此地步，鄙视他竟把自己做下的肮脏事粉饰得如此冠冕堂皇。
又聊了几句，喝了几杯仆人添的茶。伦纳德即吩咐在旁站立的博特去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用于招待远道而来的塞茜莉亚两人。
博特依言去后。一个身着绿色贴身长袍，留着两撇弯胡子的修长男子与一个轻甲佩剑的高大男子一前一后走进花园。
消瘦男子手里捧着一本书，近前来对伦纳德低头行了一礼，之后眼神虚无的瞥了阿尔文两人，又向伦纳德发出询问的眼神。
伦纳德大手一挥，说：“佛斯特先生请讲。”
面容文雅的佛斯特便翻开手中的书本，开口说：“伦纳德大人，今年预定的目标比往年多了几成，还有剩余不足三个月的时间，想要顺利完成目标以目前的人手很困难。粗略计算，还要一两百人。”
伦纳德略作思考之后，说：“佛斯特先生，可以适当考虑延长每天的上工时间。这样既能够达成目标，又可以让那些苦命人多挣点工钱，改善生活。”
佛斯特从袍子下抽出一支笔，问：“该增加多少时间？如果开工到晚上，灯油也是一笔不少的支出。坦诚的说，矿区夜间作业具有一定的危险，出现伤亡事件也不能说没有可能。”
伦纳德说：“不用担心，有维摩先生在。我们都该相信他，不会让无辜的生命轻易逝去。佛斯特先生，延长的时间你来定就好。不过有一点，一定不能超过午夜。就算是我，操劳事务到午夜之后，也会因劳累而犯困。”
佛斯特颔首说：“我明白了，伦纳德大人，我会做好相应的安排。”
然后他在空白的书页上写写画画一通，又说：“对了，伦纳德先生。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最近几天矿上的工人缺了两个，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为此我找来了尼克，他似乎有隐情要告诉您。我就先告退了。”
获得伦纳德允许后，佛斯特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随即伦纳德看向佛斯特身后的那个高大男子，他就是尼克，在伦纳德豢养的一批人手中做领头的人，对外称作铁剑骑士。
但这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号而已，骑士的头衔不是寻常人能获得的。
“尼克，这是怎么回事？”伦纳德问他。
尼克回答道：“逃工的两个人，一个叫兰迪，一个叫霍根。”虽是在回答伦纳德的话，他的目光却隐晦的看向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阿尔文与塞茜莉亚两人。
阿尔文在听到兰迪这个名字时，便大致猜到了原委。他心中一叹，本以为这场冲突已经终结，没想到它的影响就让还在，并且应在了此时此地。
“我找到他们时，兰迪正躺在床上养伤，不能自己行动。他没有家人，霍根是他的朋友，在照顾他。”
伦纳德平静的听完，说：“这种事情你知道怎么处理，尼克，你的话一定还没有说完。”
尼克点点头，刚要说话，阿尔文当先开口道：“由我来说吧。伦纳德爵士，这个兰迪前几天和我因为误会发生了冲突，不过误会已经解开。”
“哦？一个无赖怎么会招惹到阿尔文阁下？”伦纳德插嘴道。
阿尔文有些不悦的看了伦纳德一眼，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身上的伤是我做的，我的力量自己清楚，他一个月内应该没法做事。依佛斯特先生所说，伦纳德爵士的矿场正缺一两百人，这一两个就必要计较这么清楚了吧。”
伦纳德自以为优雅的扬唇一笑，没有立即应声，似在斟酌其中的得失。
这时塞茜莉亚说：“伦纳德爵士，我感到有些累了。”
伦纳德作恍然状，慌忙说：“失礼了，让殿下听了这么久无聊的杂务，我亲自引殿下去客房休息。晚餐备好之后，我会遣人去请殿下。”
塞茜莉亚莞尔一笑，便起身跟着引路的伦纳德去了，阿尔文紧随其后。
临去时，阿尔文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尼克一眼。尼克的声音让他很熟悉，没记错的话，这就是那个曾在林中遇到过的骑马强盗首领。
尼克留在原地，怔怔想了很久，见一帮佣仆把桌椅、阳伞、茶具都收拾停当，才举步一同离去。
另一边，将塞茜莉亚送到客房之后，伦纳德即离开了。
“阿尔文先生，这位伦纳德爵士，对你我的身份好像没有那么信任。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献出金银呢？”塞茜莉亚对任何有可能让阿尔文吃瘪的事情都兴趣满满。
阿尔文卸去伪装，在松软的大床上扑倒，说：“我以为蜗居一地的小小子爵，应该是一个满脑子酒色财气的粗鄙之人，谁能想到他会这么精明呢？”
“他既然把你接过来，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当一个人有所求的时候，就会露出破绽。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我一无所有，他家大业大，吃亏的总不会是我。”
塞茜莉亚笑道：“我期待您的成功。不过，现在，能请您出去守门吗，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