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楚少清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于是他拍了拍灼华的脸：“起来吧，晚些时候我和你一道去给祖母请安。”
灼华想了想，确实有些时间没有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好。”
灼华起身下了床。
两人洗漱打扮，又用了个早膳，等到楚老夫人那边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见两人一道前来，感情较之从前好了不少，楚老夫人也宽了心。
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就看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夫妻之间好好的，早点生个孩子延续香火，比什么都强。
对楚少清来说可能是真情流露，但灼华便是客套一番了。
楚老夫人突然提到了楚怀山的事，沧桑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你二叔吧，这段时间你很忙，经常不在府里，所以不知道……”
楚少清心里一紧：“二叔怎么了？”
“前些日子你父亲不是给他找了个大夫过来医病吗？虽然确实有些起色，但是他的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说他这是郁结于心，再好的药石也救不了他。”
灼华垂了垂眼眸，不敢直视楚少清。
“怎么会突然这样？”楚少清不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老夫人摇摇头：“当别人问他，他也只说没有。”
楚少清有些忧心：“那我马上去看看他。”
“嗯。”
灼华心虚：“我要和夫君同去吗？”
“去吧，二叔对我一直很好，若是没有二叔，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灼华只能道：“嗯。”
那楚怀山之所以会郁结于心，就是她施法让他想起了第一世和骨妖的纠缠。
也许那个时候的楚怀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这个已经和那时的楚怀山大不相同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为这件事受了重罚，如今的他，只一心想着如何补偿骨妖。
可骨妖已经死了，他再悔也没有用，连句对不起都没地方去说。
楚少清带着灼华匆匆赶到了悠然居，灼华再次见着楚怀山，与上次见面相比，这次的他不仅瘦了许多，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虚弱和憔悴。
“二叔。”
楚少清心疼的看着楚怀山：“你现在……还好吗？”
楚怀山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风华正茂，年轻气盛的侄子眼里满是欣慰，几曾何时，他也这般意气风发过。
可惜世事终难遂人愿，他也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哪怕那是前世犯下的错，他既伤害了别人，让人家承受了永世的痛苦，那他也要为这件事而永远赎罪。
楚怀山伸出枯槁的手抚上了楚少清的脸庞：“子澄，答应二叔，要好好的对盈柳……她是你的妻子，你自该爱她、尊她、重她。”
他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灼华知道，他熬不过今天。
楚少清不明白楚怀山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只当做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子澄必当谨记二叔教诲。”
楚怀山又看向灼华：“你是个好姑娘，我也……祝你们幸福。”
楚少清握住楚怀山的手，郑重的说道：“会的。”
楚怀山虽然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但灼华那日并没有在他面前现出真身，所以楚怀山只当她是江盈柳。
“夫君，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二叔休息了。”
他们又说了会儿话，灼华见楚怀山已经没有力气了，主动说道。
楚少清心中有愧，但也不想打搅楚怀山休息：“二叔，那我们就先走了，要是有事的话，你吩咐人去找我就是。”
楚怀山点点头，他其实也清楚，自己大限将至，两人这一面，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回去之后，东宫来了个人传信，又把楚少清给拐走了。
灼华也趁这个机会元神出窍去了悠然居。
“楚怀山，你时间所剩无多，可还有什么遗愿？”
灼华施法让他沉睡，再一次入了他的梦。
楚怀山始终放不下骨妖之事：“上仙，您曾说骨妖已死，难道……难道真的没有救她的办法了吗？”
其实当初灼华偷偷的留了骨妖的一缕魂魄，但这缕魂魄也没什么用，除非……有人愿意以命换命，骨妖特殊，所以还有一线生机。
“你若要换她生，须得以你的命去抵。”灼华道：“但代价是从此以后，你就会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再回转圜的余地。”
灼华之所以杀骨妖，就是因为她对楚少清心生贪念，而且她的魂魄无法入轮回，她要保证楚少清的安全，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要是楚怀山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骨妖的生，骨妖有了他的魂魄，便可以不再有前世的记忆，入那轮回之道。
“我愿意。”
楚怀山目光坚定：“既是我犯的错，我愿意承担这一切的罪责。”
灼华摇摇头：“骨妖这么多年来，杀人无数，罪愆满满，若她入轮回，要受无数的苦楚，这般……你也愿意？”
楚怀山有些不敢置信：“可她……可她明明……明明是我害了她……”
“虽然你害了她，但她修炼成妖以后也有很多种选择，若她只是去报仇，天道清算罪孽之时，并不会过多苛责，可她却为了修炼，杀害无数无辜的百姓，害的千万家庭支离破碎，他们又何其无辜？”
灼华道：“兴许她杀的人中有一些是罪有应得，但更多的是无辜百姓，没有什么借口，杀人便是杀人。”
楚怀山脸色惨白，最后说道：“我愿意替她赎罪。”
灼华看着他，心里也很是惋惜，若骨妖当初碰到的是现在的楚怀山……那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你若现在选择转世，还有好的出身和家庭等着你，日后你也能子孙满堂，况且，你已经为这件事赎过罪了。”
灼华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手一挥，将他前几世的记忆和被害的真相也打开了：“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再去地府受苦吗？”
楚怀山这回迟疑了很久，要是他现在选择放弃骨妖，他以后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可他要是选了骨妖，那又会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