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衣冠禽兽

乾道十三年。
靖国，河阳郡，安平县学。
“马公子，你怎能这般没有分寸？一炷香不到，就搞成这个样子。”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早知如此，我才不会让出头筹。”
“千般错万般错，都是我的错。百香楼设宴，给大家赔罪……不过各位容我沐浴更衣，沾上许多污渍实在不雅。”
“哦？今日方知马公子有洁癖。真该把你绑在床上，与这小娘子同眠。”
“别别，求王兄放我一马。一会儿到百香楼，我当自罚三杯……呦，讲郎先生醒了？看样子应是懂规矩了。这里便交给你，早些打扫干净。”
“哈哈哈，马公子，等等我们啊，你走的太快了……杜讲郎，有劳了。”
几个穿着生员袍的年少公子谈笑出门，其中一人手脸皆带血迹。留下杜仲呆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目光空洞。
他本是一嫉恶如仇的文艺青年，正在两位警官的陪同下，与精神科医生就精神洁癖与偏执狂等问题，结合一系列日常事件进行学术探讨。
如用毛蛋袭击霸凌同学的未成年，抡扫帚殴打遛狗咬人的妇女，拎砖追击肇事宝马十公里致使对方坠河……
等等等等等。
就在探讨越发白热化，有些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穿越了。
“这是哪？”
一间流丹画漆的书房，装饰摆设古香古色。但站在其中感受不到一丝风雅，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
在房间里侧的竹榻之上，倒着一具衣衫凌乱的女尸。
女尸年纪不大，十几岁的样子。身上满布淤青与勒痕，口鼻七窍喷溅出许多鲜血。放大的瞳孔周边布满血丝，表情上尽是惊恐和绝望。
“原来如此。”
看清眼前的场景，吸收完前身记忆，杜仲表情平静，轻轻吐了口气。
“麻痹。”
千年之前，邪魔祸乱。大周立学宫，设文庙，供文曲，借星力，诛妖驱邪。由此一统天下，成就不世霸业。
千年之后，王朝更替。大周早已倾覆，学宫却保留了下来，更壮大到前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儒林世外圣地，国子监分驻诸国。文庙镇压州域，郡学安治天下。强如七大王朝，亦需仰望膜拜。
天长日久，初心不在。高高在上，藐视人间。俗世的律法准则，越发没有约束。更有甚者肆意践踏，浑然不放在眼中。
安平县学便是此中典型，权贵士子肆意妄为。这次更是变本加厉，抢夺民女施加暴行。
杜仲现在占据的身体同名同姓，是县学新来的讲郎。家道中落孤苦伶仃，但不乏热血正气。
于是，惨遭殴打，一命呜呼。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县学祭酒匆匆闯进。后面还跟着不少人，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来的及时。”看着三角眼的老祭酒，杜仲一时间浮想联翩。
误会，诬陷，替罪羊……
县学等同县级高校，祭酒便是校长兼教育局局长。若误会或起什么坏心，区区实习老师百口难辩。
“你这是……”看到伤痕累累的杜仲，老祭酒先是一愣。正待问些什么，便看到床上少女尸体，顿时是面色大变。
本以为屎盆子的戏码即将上演，谁知老祭酒脸色变换几次后，最后只是长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罢了，你处理一下吧。”
“嗯？”杜仲一怔。
“处理下尸体。”老祭酒交代道。“后院有口枯井，把尸体丢进去。记得拿席子卷严一些，切莫让人看到。”
围观者无感，杜仲沉默无言。
哪怕真被冤枉栽赃，感受都比现在舒服。
“都在这挤着做什么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外面挤进来，细胳膊细腿却力气不，扒拉小鸡似的将一群人轻松推开。
“没什么……”老祭酒侧身将小姑娘挡住，哄着走到外面。随后驱散众人，只留下一个胖讲郎，让其给杜仲帮忙，便匆匆带着女孩离开。
杜仲没有做声，待人群都散开，跟着胖讲郎抬尸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