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归深水

却说西柏坡这边，黄旭升正在忙着清点伤员、检验物资，高顺指挥着奔波一天的将士们熬煮着姜汤用以驱寒。
郝萌看着眼前忙碌的军营，恨恨地咬紧了牙关，他觉着自己受到了冷落。手下的曹性都派出去单独领兵了，自己堂堂一个校尉，却被孙黄二人当做苦力使唤。
其实孙一山黄旭升哪里敢用郝萌，只不过把他单独晾起来，不给他捣乱寻衅的机会。自然也没什么权力。
郝萌听得亲兵回禀，说道孙一山和曹性断后压阵，走水路折返，不禁心意大动。
他认真的远眺着处在陷阵营中忙忙碌碌的黄旭升，心下冷哼道：“姓黄的，算你命好，待我先收拾了孙狗，下一个就轮到你。”随即命令亲兵，点齐人马，带着一千余人出了寨门。
出发之时，郝萌打发人来找高顺，说是担心曹性安危，特意前去接应。陷阵营皆十分疲惫，军中只有郝萌麾下的预备队精力充沛，再加上高顺也不知道郝萌和孙黄二人的恩怨，便点头应了，没做他想，这等军队部署黄旭升一贯不甚插手，高顺也就没向他禀报。
于是郝萌便带着满身的杀气，奔向了孙一山。
……
孙一山这边倒是惬意了不少。赵云坐骑受伤，便没再死命追赶，船队速度也就随之放缓。从开始的六人划桨二人轮换，变成了船尾四人划桨，船舱四人修整，如此交替，众人精力也有所恢复。
曹性和士兵们一同轮换，孙一山一个人坐在船头，迎着几不可见的朦胧细雨，思绪飘回到前世携美同游泛舟西湖的快乐时光，那一世的他，身边都是朋友和分矿，没有一个敌人。不是他做人有多么成功，而是因为被他记恨着的人，早都被沉到湖里喂了蟹。
恰好这渔船中有一篓蟹正绑在船帮上，孙一山拈出一只，唏嘘不已。那只蟹也好似有灵性一般，挥舞着巨大的蟹钳，却不曾夹他。
一人一蟹在这四只小眼的对视中，竟沉沉的睡了。
迷迷糊糊中，孙一山感觉船靠了岸，船尾处上上下下一阵脚步，他却像是坠入梦魇一般怎么也睁不开眼，接着船身一阵晃动，又驶在了他熟悉的水中。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把孙一山从浑噩的梦境中拉回现实。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螃蟹钳住了他的手背，还没来得及挣脱，便感到脖颈处一片发凉。出于对危险的警觉，他想都没想猛地往前一扑，一阵刀风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此时耳边炸起了一声怒吼：“郝萌贼子，休伤文学！”
原来郝萌的前队探明了孙一山的所在，郝萌心中一动，交代部下不要表露身份，只说是西柏坡派来接应的援军，自己则扮做了普通士卒，以便攻其不备。
郝萌认定，只要杀了孙一山和曹性，他就有把握控制曹性的部队，到时候再藏匿几船珍宝，岂不是美滋滋，要比正面搏杀来的更为划算。
两边打了照面，曹性的船队不疑有他，便靠岸轮换了一些脱力的士卒，郝萌趁此机会，上了孙一山的船，背对着船头划桨。
曹性见有袍泽接手，便环抱着腰刀靠在船舱里歇息，竟没注意到郝萌偷偷的混了上来。
船行一阵，桨手轮换，郝萌低头掩面，悄悄越过曹性，摸到了靠近船头处。
曹性闭目养神，在有人经过他时下意识微睁双目，扫到了一个士卒的身影便没在意，继续闭上眼睛小憩。可是这人的背影却是如此熟悉，以至于在脑海里不自觉的翻找起来。
等到耳边听到“仓啷”一声刀刃和刀鞘的摩擦声，搜寻出的人也定格在了脑海里。
郝萌！
曹性甫一睁眼，便看到这样一幕：郝萌挥刀直取孙一山头颅，孙一山盘着腿一缩脖子扑倒在船板上，径直抱住了一只蟹笼，手背上还夹着一只硕大的螃蟹。
曹性休息一阵，恢复了些许精力，反应力大增，右手“噌”的拔出腰刀，左手托地，借力弹起，双腿微屈，脚掌发力，“嗖”的窜出船舱，刀锋由左下抹向右上，直取郝萌腰腹。
却说那郝萌一击孙一山不中，余光瞟到曹性这爆发力极强却也破绽百出的一招，往右错上一步，刀尖回还，改扫为挑，戳向曹性。
郝萌刀尖入肉，刺中了曹性左胸，曹性的左肩重重的砸在船板上，不再动弹，鲜血从身下渗出，竟是死活不知。
郝萌狰狞一笑，便待去捉孙一山的衣领，预备提到空中一刀攮死，为自己死去的族弟报仇。
可他却抓了个空，不是孙一山躲开了，而是他递出抓人的左手……不见了。
他低头一看，不只是左手，而且整条左臂，都没有了。
断臂处血流如注，隐隐看到洁白整齐的骨茬断面，原来曹性那一刀，削实了。
本来依着郝萌的武艺，能够轻易化解曹性这仓促一刀，还能致其重伤，但他却忽略了自己刚刚划了一阵船，气息有些不匀，加上做的也是偷袭之事，气势上弱了几分。恰逢水中波浪涌动，船身稍稍一倾，郝萌右移的这一步便没错到位，只避开了胸腹要害，左臂却没及时收回，被曹性齐根斩断。
那断臂正好落在了孙一山的手边，孙一山也是狗，抓起断臂就扔向了河里。手背上的螃蟹也是顽强，死死的夹着孙一山，竟没被这个抛物的动作甩出去。
世上有一种痛，叫做幻肢痛。郝萌明明知道自己的左臂已断，却感觉到了左臂在空中飞行的滞空感，右手不自觉的丢掉佩刀，扑向左臂，却终究慢了一步，他趴在船帮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坠进河中，消失不见。
孙一山探手入怀，掏出工匠田欣给他制作的孙小眼弩，对准郝萌就是一箭，狠狠的钉在了郝萌的肩颈上，可惜这弩还未成品，目前只能发这一箭，便没了用处。
郝萌吃痛，右手在船帮上一撑，左腿屈膝右脚发力，蹿向了孙一山，仅剩的右手在空中叉开，直奔孙一山的脖子。
生死关头的爆发力最是惊人，孙一山仰面向上，双腿弯曲，一招兔子蹬天，正正的踹到了郝萌的下体，郝萌被这股力道蹬的坠向河中，本来掐向孙一山脖子的虎口，也只堪堪抓住了孙一山的手腕。
郝萌痛的在空中蜷起身来，入水之时恰好在吸冷气，登时冰凉的河水灌进口鼻，但他的右手却愈发使劲，把孙一山竟也拽进了水中。
孙一山被捉住了右手腕，左手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蟹笼，“噗通”一声，都进了湍急的滹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