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跟踪者

“您的找零，23克里，请收好，欢迎再来哈。”
维克多接过物品和零钱，朝着对方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马铃薯，洋葱，胡萝卜，针和线，以及几块黑面包……”
对着纸条上的清单挨个确认了一遍后，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离自医院苏醒后已经过了整整十天，大概是由于担忧过甚，一开始蕾娜甚至连屋子都不让他出，直至维克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了许久，又抬出病人久不活动会影响健康的理由，少女这才十分勉强地让他出来干干跑腿之类的活。
……然而很可惜的是，有关于工作的问题依旧是连一个字都不准提。
“我真不是家里蹲啊，再这么下去恐怕迟早得闲的长毛……”
一边抱怨着蕾娜的独裁政策，维克多抱起装东西的纸袋打算就此离开——只不过就在他刚刚转过身时，突然与一个正巧路过的人撞到了一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光顾着想东西了，没注意到。”维克多一边道着歉一边蹲下身子，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几个马铃薯——只是他眼角的余光之中，忽然映出了两个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
果然，这两个跟踪的今天还在。
就在三天前，维克多便已经发现了这两个家伙，只不过由于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意图，一时间也没去声张，不过到了今天他也终于能够确定，这两个家伙的目标正是自己。
——毕竟连续几天内都接连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到，并且永远都是出现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这也太过于“巧合”了一切。
但问题是，对方的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维克多自问自己没有任何被跟踪的价值，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难民，在这个城市更是里无亲无故，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被人算计的，除非……
是前几天那个怪物……以及车站管理人的同伙？
想到这里，维克多的身体轻微一抖。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这位仅是神色如常地将食物尽数捡回袋中，然后继续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说面对这种情况，正常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报警，让官方的暴力机构帮助自己解决——只可惜的是，根据维克多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很清楚这城市的管理者对于难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态度’，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的话，恐怕那帮警察连理都不会理会，说不定还会给他按上个报假警的罪名再勒索上一笔钱。
所以说……他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两个家伙。
——或者，让他们露出马脚，然后将事情闹大，大到警察们不得不出来追查？
而现在，他已经逐渐勾勒出一件有关于此的计划。
…………………
大约三十来分钟后，维克多才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公寓。
虽然说公共马车的价格并不贵，坐一次才不过5克里，但维克多仍然时刻牢记着自己还是个无业游民的事实——更别提他十天前才刚刚从医院出来，为了凑齐医药费连仅剩的那块怀表都已经当掉，本身就不算多富裕的家庭已经更显得捉襟见肘。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还需要吊着身后的那两个追踪者。
走进公寓，和那总是臭着一张脸，宛如谁都欠了她几十金克雷的老太太房东打了个招呼，维克多这才朝着自己的房间内走去。
老旧的鞋子踩在更加老旧的楼梯间，发出一种吱呀吱呀的声响，那尖锐的声音甚至让人觉得这玩意随时都会轰然崩塌，如果在平时的话，维克多一般会尽量放轻脚步，以免吵到他人，不过如今他也没了那种心思——所以他仅是顶着楼下房东的臭骂，然后自顾自地打开了阁楼的门。
房间中依旧是那些摆设，维克多先是反锁好房门，接着迅速将那些食材一股脑地倒在了床上，自其中挑出几样根本就没在清单之上的东西，将其仔细揣好。
然后他打开抽屉，先是带上了那个神徽和‘雾中之眸’，最后才将手放到了那把左轮手枪之上。不过就在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枪身之时，这位却忽地犹豫了一下。
但最后，他还是将其拿起。
——有备无患。
………………………
就在维克多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是就在他刚刚打算下楼的时候，对面的房门忽地被推开。
大约是上楼时的声音实在太吵，以至于惊醒了蕾娜熬夜后的浅眠，此时那张小脸上仅是睡眼惺忪的困倦，还有昨日彻夜干零活的疲惫。
“唔……哥哥，你回来了？”
“是啊，抱歉，吵醒你了吗？”维克多脸上浮出微笑——在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面前，他尽量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不算是吵醒，不如说应该是我睡过头了，昨天晚上还有几样编织品没有完成，本身打算今天尽量赶完的，谁想到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现在……对了，哥哥，昨天让你买的东西买回来了吗？”
维克多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蕾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是我的亲人。
不是什么穿越时便宜得来的，更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存在。
——所以说，我需要对她负责，至少……不让她受到什么危害。
本来还有些彷徨的心情慢慢地变为了坚定，但维克多依旧没有任何其余的表现，他仅是用一往如常的语气说道。
“东西我都买回来了，现在都放在床上，一会你可以取走。”
“唔……那哥哥，你现在打算干什么去？”
“我刚才检查时发现落了几样东西，再过一会市场说不定就关门了，所以现在想要赶紧买回来，你不用在意的，好好休息去吧。”
“……”少女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维克多一会，见到那阳光灿烂的脸不像是在说谎，这才小声说道。“好吧，哥哥，不过晚上之前你必须要回来！现在城市里有些不太平，听说前段时间埃德蒙顿街又出现了爆炸事故，死了好几个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过是买个菜而已，你真不至于这么担心，天黑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好嘛？”
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同时也打断了对方关心的絮叨，维克多转过身，然后深吸一口气。
在如今，他的脸上只剩下严肃与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