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那东西的脚印。”
老兵站起身来。
楚玖妹赶快上前，观察着早已硬化在雪中的足迹。
“气味确实刺鼻。”她说。血腥味，对于行走于江湖的人来说，不算太过陌生。但如此重的血腥味，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嗯，很容易叫人分辨。”老兵附和了一声。
至于在他们身后的张大安，则有些不耐烦地开始张望起附近的冰河。一来是他觉得护在眼睛前的薄纱太过麻烦，让他有些憋闷。他没出声抱怨不过是因为那是楚玖妹非让他戴上的。这东西他们一行三人都戴了，因为楚玖妹说阳光下的雪地反光，在这种环境下行走多了会伤眼。戴上薄纱虽然稍稍影响视线，但会好得多。二来令张大安不耐的则是，搜寻工作已经进行多日了。虽然已经有足够多的脚印证明上官剑星的存在，但他们依然无法找出任何线索来确定此人的方位。毕竟他在少年时期经历过狩猎的训练，所以多少懂得些在林海中搜索的常识。对捕猎野兽而言，脚印足迹确实已经足够用来推断目标大致的定位。只不过，他们面对的，可并非是什么野兽。
当然，或者说，并非是真正的野兽。因为张大安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只要这些脚印出现过的地方，必然都能找到一些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包括那日伏击他和楚玖妹的参客团伙，也在三天前被他们三人发现了。虽说这些人多行不义，作恶多端，本就该死。可当张大安看见了那一地不完整的血肉残骸，他还是觉得这些人死得有点惨。这也让他慢慢反应过来，老兵没说谎。只是因为这些尸体分布的太过泛滥，已经让他看不懂任何去制造这种杀戮的目的性。这甚至让他开始暗自庆幸那日自己与楚玖妹遭到了高丽参客们的伏击...否则日后若在没遇到老兵的情况下，真的接近到这个区域时，后果还真是难以设想。
“今日到此为止。”老兵说。
“...咋又是这个时辰回去，太阳不还没落山吗？”张大安嘴里嘟嘟囔囔，对每日还没黑就停止搜索有些不理解。不过他也只得跟着老兵往回走。这也是他在这几日里必须适应的一个规则，所有的行动方针由老兵来定，谁都没资格反驳。
而相比于张大安，楚玖妹对老兵此时军人式的命令口吻，倒没什么不满，反倒心怀感激。因为即便老兵不说，楚玖妹也想回窝子里歇一歇了。她虽然知道张大安对自己好心，但她的腿伤多半是因为张大安当时处理得不够完善，绷带包扎的也过紧，导致一直有些疼痛。虽然走路没问题，但出来搜寻的时间长了，也颇为难受。她这几日始终掩饰得很好，以至于张大安倒是没发现，可她同时也明白，这并不代表老兵这种前辈高人就看不出。
她与张大安并排行进，跟在老兵后面。
与张大安并排，是她掩饰脚伤的办法之一。因为如果不这样，张大安在走的时候总喜欢去看她受伤的脚。
不知为何，这让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玖妹，你真打算寻到那上官剑星为止吗？”
“嗯。”
“可是已经拖得太久了，额，那个...俺可不是想要走啊...但不管怎么说，匣子终归已经拿到了不是？而且...”张大安忽然降低了声音。“玖妹不觉得这大叔很可疑吗？会不会是被朝廷发配到这里的啊？能被朝廷发配到奴尔干的，那肯定都是犯过大事的！”
“大安哥，江湖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老将军他如果不想说，我们也没必要管。”
他们继续走了一会儿。
这时，张大安的手臂刮到了一条叉出来的树枝上。一次很轻微的刮碰而已，可楚玖妹注意到，张大安的手臂却被碰得突然一缩，直接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老兵回头。
可在老兵面前，张大安却马上装出了一副没事的样子。
“没啥没啥，俺就打了个喷嚏。”然后又像在瞧天气一样。“这奴尔干的天，还真冷。”
他们又继续走了起来。
“大安哥，你又去找老将军比试了？”楚玖妹边走，边小声问道。
“额，那个...是。”
“这太失礼了，大安哥不该这样。”
“嗨，没事，习武之人相互切磋一番也是平常。”
楚玖妹却摇头。“关键是老将军的武艺太过高绝，搞不好你会受伤的...”
“咳...是这回事，但...总之，玖妹你莫要担心，俺自有分寸...”
就在这时候，走在前面的老兵突然停了下来。
“大叔，咋了？”张大安赶紧问。
“陷阱被什么东西动了，但没有中招。”
张大安这时才观察到远处一根颇为粗长的树干，横在了地上。从雪地上的痕迹看，应是砸在那里的。
“咱俩去把那树干抬远点。”老兵对张大安说。
“哦。”